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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83)

孟缇有些微的恍惚,上次郑宪文的“对不起”,是三年前拒绝她的时候说的。她正在厨房煮面条,无意识搅了搅锅里,“不是的,是我不好。”

郑宪文停了停,才说,“我是嫉妒。”

孟缇没有听懂,“咦”了一声。

“我以为这三年过去,一切还没有变,我们的关系还跟当年的你一样,”郑宪文说,“我只是没想到你已经长大了。自然会认识别的男人,而我也不那么重要了吧。”

孟缇好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了火,费力地挤出一句话,“郑大哥,你不要这么说……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你喜欢赵初年?”

“没有的。郑大哥,你想多了,”孟缇手撑在灶台上,想起在游乐园的总总细节,心口就像被针刺到一样疼痛,她努力把这种无所谓的情绪抛开,说下去,“他啊,只当我是他妹妹的替身而已。他看着我的时候,根本就是在看另一个人。我觉得他……很可怜。”

“是吗。”

然后郑宪文不再提起赵初年,而孟缇更是存心的回避。好像前几天晚上的那次争吵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

挂上电话后,孟缇把锅里的面条捞出来,配了调料,一边吃一边拿起桌上的报纸,再次看到了关于范夜的小说改编成电影的那则新闻,她放下碗筷,从书房里找出了那本打印版的《白雁》——自王熙如出车祸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压根都忘记看这本书了。顺着摺印,她把书翻到上次看到的章节,回忆着前面的部分章节讲述了什么,又重新看起来。

还有十公里到达镇上时,大巴车熄火了。

寒冬腊月,冰雪挂在道旁的枝头上,司机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才垂头丧气通知一车人:因为天冷雪大,前后的路都不好走,大概三、四个小时后,修车的人才会来到。

他们坐在最后排,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微微吃惊。她想了想,示意他可以下车了。她向来自力更生,“于其等待着三四个小时,我们不如走过去,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镇上。”

他同意:“好的。”

她背着那个还在沉睡的婴儿,而他则拿着行李,他们的儿子,那个六七岁小男孩蹦蹦跳跳跟在一旁,天上还有稀稀疏疏的细雪,因为没看过雪,兴致特别高,经常指着道旁的花花草草问是何名。

那是座无名的山,不太高,雪并不大,但蒙住了山头。满山积雪竟无一人踩踏,芜芜杂杂的野草从雪被下探出头来。道路蜿蜒曲折,像一节节白色的蛇。道旁的杨树冻僵了,褐色的枝干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地颤动。

他们都把全副精神用在对付那些狭窄的羊肠小道上,留下一串串脚印,就恰似来客拜会的安静客人,送给这座山的名帖。

她忽然开口,“我当年离开家的时候,也是个冬天。”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提起往事,他就问:“你多少年没回家了?”

“七年吧,也许八年,”她笑了笑,声音含混而悲伤,“我以为一辈子都回不去的,没想到还是回去了。”

她的手温暖而潮湿,他就像抚摸鲜花一样抚着她的手,用安抚的语气问下去:“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

“我跟你说过没有呢。我父母很早就过时了,一直寄住在舅舅家里。我舅舅家有个表兄,大我两岁吧,他出了意外死掉了,”她停了一会,控制着语气,“大家以为是我害的他死掉的,我没办法在镇子里呆下去,所以就离开了。我那时候高中都还没有念完。”

“他是怎么死的?”

“掉进河里淹死的,我当时在他旁边,”她说了句,伸手朝远处指了指,“那条。”。

这次的谈话前所未有的艰难,他感觉到了迷蒙,和一些轻微的恐惧。这是不确定的环境带来的。

他们翻过了小半座山,站在山脊上,可以看到穿过山谷的那条河流。远远俯瞰过去,一弯细流而已,曲曲折折,岸边的沙滩上是蒙着晶莹的晴雪,日光下闪耀着,异常温柔。看不出任何吞噬过人的证据。

他又问下去,“然后呢?”

她没有直接回答,微微笑了,仰头看了看天色,却说:“这附近有座隐秘的古寺,你要不要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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