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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149)

裴宣注视着靖安侯的眼睛:“侯爷难道当我是个随随便便就要来搅人好事、无事生非之徒吗?我之所以这般十万火急的前来,正是因为此事跟皇上有关。”

靖安侯色变:“这是何意?”

裴宣并不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且若不是顾忌来往宾客,裴宣早就带人入内相请张大人了,岂会只在门口等候。”

这倒是,锦衣卫办事从来不择手段,也是从不留情面的,所以京内的这些高官们向来最是忌惮镇抚司的人。

靖安侯皱皱眉:“我明白了。但若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永宁侯将实情告诉于我。毕竟如今犬子在内应酬宾客,无法脱身,如果镇抚司有任何传召,我愿意代替他前往,不管是什么皆都会配合,永宁侯觉着怎么样?”

裴宣见他毫不退缩,便道:“侯爷舐犊情深,让人动容,但是这件事除了张侍郎外,只怕无人能够代替。我已经在此耽搁了很长时间了,侯爷若是还不肯请张侍郎出外,那裴宣只好亲自入内了。”

靖安侯听他似是威胁之词,心头一震。

这会儿正有几个来贺的宾客进门,一眼看见靖安侯在门边,忙笑逐颜开地向着他行礼。

靖安侯向着来人们一点头,谁知那来人目光转动,突然看见了裴宣等人,顿时脸上的笑就如同热水遇到冷,丝丝地化成了冰。

那几个人不敢多言,打着哈哈飞快地走了。

靖安侯心中动怒,缓缓敛了笑:“永宁侯尽忠职守,我很钦佩。但是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永宁侯带走犬子,皇上那边儿若是责怪,就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便是了。”

裴宣皱眉:“侯爷……”

靖安侯冷笑道:“我也不会让裴大人为难,大不了待会儿我即刻快马进宫向皇上请罪,要杀要剐都由圣上处置,怎么样?”

裴宣道:“侯爷不必赌气。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也有一句,只要张侍郎配合此事得以解决,我愿意向着侯爷跪地请罪。”

靖安侯见他竟然寸步不让,手暗中紧握:“永宁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宣不语,只是默然看着靖安侯。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裴宣目光微动,看向靖安侯身后。

靖安侯若有所觉,也随着回头。

却见身后走出一人,长身而立,渊渟岳峙的,居然正是张制锦。

他身着大红的袍服,眉梢眼角都有掩不住的淡淡春色,佳贵公子,其人如画。

永宁侯只看了一眼,突然间不知怎么就想起七宝,却不知她凤冠霞帔的会是什么模样。

但不是亲眼目睹,心中竟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来。

这会儿靖安侯转身迎了上去:“你不在里头照看宾客跟新娘子,出来做什么?”

张制锦原先盯着七宝的时候还有几分温柔之色,这会儿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冷。

面对靖安侯,张制锦道:“听说裴侯爷上门寻我,父亲不必担心,这件事我来应付就是了。”

靖安侯打量他的神色,猜不透他到底想如何,隐隐地有些不放心,一时便不愿走开。

张制锦已经从靖安侯身边经过,他走到裴宣身前:“不知是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劳动裴侯爷亲自登门?”

裴宣道:“请侍郎随我回镇抚司一趟即刻明白。”

“也好,”过了会儿,张制锦笑了笑,盯着裴宣道:“我只问侯爷一句话。你这次来,是全为公务呢,还是带有一丝私心?”

裴宣神色略见异样,然后说道:“侍郎说的什么私心,裴宣并不明白。”

张制锦深看他一眼,回头对靖安侯道:“我随裴侯爷出去一趟,里头宾客等已经托六哥四哥等帮我照看,父亲放心。”他向着靖安侯拱手行了个礼,转身往外大步而去。

裴宣跟靖安侯听了他的话,齐齐地惊愕。

原来张制锦竟在出来之前已经吩咐好了里头,这就是说他还没见裴宣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跟他走了?!

靖安侯哪里能够允许,他上前一步急叫道:“制锦!”

张制锦虽然听见了,却仍是头也不回地往外去了。

裴宣倒是落后了三四步,他同样凝视着张制锦飒然的背影,心头竟是沉甸甸的。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至镇抚司。

迈步往内的时候,张制锦问裴宣:“这会儿侯爷总该告诉我实情了吧?究竟发生何事?”

裴宣说道:“便是之前宫内禁军武统领身亡之事。”

张制锦回头:“这个跟我有什么相干?”

裴宣道:“武统领的随从说起,在他遇害的那天,曾经跟张大人见过面?”

张制锦一怔,然后说道:“见是见过。”

“大人为什么不曾跟我说起过?”

“因为虽然跟他见过,但只是一面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张制锦淡淡说了这句,突然皱眉。

裴宣眯起双眼,看出他的反应有些异样。

那日张制锦跟武统领相见,因对方也是年青勋贵,彼此都是认识的,只是交情不深。

当时武统领还笑问张制锦,为何婚期将至还如此忙碌的话,张制锦因不喜跟陌生人玩笑,就只含笑一点头,加上又有户部的同僚前来迎接,交付公文,张制锦便没再留意武统领。

但是现在回想,当时跟武统领相遇却好像不止是巧合,那一条街上并无酒肆,也不是进宫的路,跟武统领所住的地方也相距很远。

而且武统领当时看着自己,眼中分明好像还有别的话……应该是武统领故意去找他的。

张制锦回想到此事,心中隐隐有些懊悔。

此时两人已经来至了裴宣的值房内,裴宣不动声色地看着张制锦,一抬手,把一样东西放在桌上:“大人请看,这是从张大人在户部的值房内搜出来的。”

这竟是一块儿禁军所佩戴的腰牌。

张制锦眼中流露恼色:“我的值房?”他冷笑:“是侯爷去搜的?侯爷真是有通天的手段,户部要员的房间也能搜检了,难道得了皇上的特许?”

裴宣道:“请侍郎恕罪,因为禁军之死非同一般,暂且权益行事,等查明侍郎无事,裴宣亲自赔罪行礼。”

“我的房间从来不许外人进出,且原本没有这东西,”张制锦盯着裴宣道,“这分明是有人栽赃。侯爷怎想到去我的公房搜查?难道就凭那随从的话?”

裴宣说道:“按照那随从所说,武统领在见过侍郎后就遇害身亡了,所以我不得不谨慎行事。”

“我记得不错的话,说那人是醉酒失足而亡。”

“最新的仵作查验,是给人用重物击中了后脑,后来又抛入水中。”

沉默过后,张制锦问道:“莫非你怀疑我杀了武统领?”

裴宣神色淡然:“我当然不是怀疑张侍郎,恰恰相反,我也觉着是有人故意栽赃,但是到底是谁敢这样做,他们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什么?”

这个倒是有些出乎张制锦的意料:他没想到裴宣竟是这样认为的。

本以为裴宣会不放过这个机会来为难自己。

张制锦道:“侯爷既然不认为是我杀人,为什么还执意要我到镇抚司?”

裴宣说道:“因为我想不通到底是谁这样胆大包天杀死禁军统领,又手眼通天地栽赃给张侍郎,而且还有一块儿进出宫门的金牌还没有找到。”

张制锦扬眉:“进宫的金牌?”

裴宣点头:“我已经命人在宫内加紧巡逻,宫门处也加派了人手,但虽然如此,我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事关宫内安危,只能在这非常时刻打扰侍郎了,希望侍郎能够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信息,让我及早破案。”

武统领是康王的人,这点儿裴宣知道。

但裴宣不知的是,张制锦也清楚这点。

那动手的人知不知道?

张制锦拿过那块腰牌,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假如武统领真的有话要告诉自己,他想说的是什么?或者,他为什么要找上自己?是因为自己值得信任?还是他要说的话跟自己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