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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40)

同春看出是指使自己走开,于是笑着答应。

七宝见丫头们都出去了,才握住叶若蓁的手道:“叶姐姐,我问你一句话,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

叶若蓁愣了愣:“你要问什么?”

七宝说道:“假如有一个人,大家都说他很好,他对你也很好,甚至有救命之恩,但是你却知道,有一天他也许会变坏……变得对你很坏,令人无法忍受的坏,那你该怎么面对他,怎么处置这件事?”

叶若蓁挑眉,端详了七宝半晌,道:“如果是我,这人既然对我有救命之恩,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呢,何况救命之恩,就算把命抵给人家,也是使得的。至于你说的他会变坏,我不懂你指的‘坏’是哪一种,倘若是人品上的堕落,那么你既然知道,你就该为了他好,尽力去挽救劝说,这才不辜负人家的救命之恩呢。”

七宝呆呆地听着,似是而非:“姐姐的意思,是不是说救命之恩最大了?”

叶若蓁笑道:“当然。这人既然能救你一命,不管是见义勇为还是随手之举,可见他的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你这说法很是自相矛盾啊。”

七宝砸了砸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你还是这么说啊。”

“什么?”叶若蓁不解。

七宝叹了口气:“没什么。我会再想想如何处置了。”

叶若蓁笑道:“听说府里先前给你算了八字,说是八字不大对,那些玄学之事虽然不能尽信,但我看你这情形,避讳些是好的。”

说着她起身,走到七宝的书架前打量,看了会儿,回头疑惑地问道:“你原先收藏的那些张大人的诗词呢?怎么一本儿也不见了?”

七宝哪敢说扔了,只信口胡诌道:“是二房里的弟弟们读书,借了去了。”

叶若蓁大为吃惊:“你不是最不喜欢人家翻你的藏书的吗?尤其是张大人的那些诗词,对了,他的两本珍藏的手抄呢?总不会也借出去了吧?”

七宝嘿嘿一笑。

叶若蓁目瞪口呆:“你这丫头是不是发昏了?我当时要借看你还藏掖着不肯呢!到底借给谁了?快些去要回来,尤其是给小孩子看,他们哪里知道轻重,留神给你毁了!”

七宝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想如果给她知道自己在上面题了字,还叫同春拿去烧,不知她是什么反应。

只是看着叶若蓁焦急的神情,七宝心中突然一动。

“叶姐姐,”七宝咽了口唾沫,“你、你是不是……”

叶若蓁正心急如焚:“是不是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这位张大人啊。”

叶若蓁登时满面通红:“你、你这丫头……越发发昏了!说的是什么!”

七宝看着她局促羞窘的脸色,掩住心惊:“这有什么,但凡读过他诗文的,又有哪个不喜欢?连我、我也是……哼哼。”

叶若蓁听她补充了这句,脸色稍微平和了些:“这么大了,说话还是不肯避忌,这话可千万别当着人去说,知道吗?”

“我明白的。”七宝叹气。

叶若蓁定了定神,又忙道:“你且快叫人,把那两本手抄的拿回来,那可是千金不换的。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七宝笑道:“哪里还能拿回来,也许这会儿已经给那两个顽皮孩子撕坏了呢。”

叶若蓁抬手捂着胸口,好像给撕坏的是她的心:“你、你真是造孽呀你!早知道,妥妥地给了我岂不是好?”

——

这日宴席结束。周蔚来给谢老夫人请安,又说起今日请客的事。

除了世子有些郁郁寡欢之外,可谓是宾客尽欢。

尤其是因为张制锦的到来,又做了诗,真真是锦上添花。

谢老夫人望着周蔚余兴未尽的脸,笑道:“你觉着这位张大人怎么样?”

周蔚道:“自然是世间无两的人物。”

谢老夫人说道:“我前些日子,有个打算,只是不便轻易出口,今日这位张大人不请自来,倒是又触动了我的心事。”

周蔚忙问,谢老夫人道:“那自然是七宝的亲事了。”

周蔚听了,酒醒了几分:“老太太的意思难道,是把七宝许给这位张大人?”

谢老夫人道:“你觉着怎么样?”

周蔚眉头紧锁,思考了会儿道:“按理说,张制锦当然是极不错的,年纪虽比七宝略大些,但人物行事连同出身,毫无挑剔。可是这张家庭院森森的……”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样,”老太太点头:“我也正担心他们家规矩多,一来怕他们不是想要七宝这样的新妇,二来又怕七宝进了他们家会受委屈。所以我之前没开口,但是今天他自个儿来了,倒像是有些缘分。所以我想让承沐再去探探他的意思。假如他也有求娶之意,不如就尽快把七宝的亲事先定下来,你意下如何?”

周蔚沉吟片刻,回想今日宴席上那人的惊艳风采,心中也暗暗倾倒,当下躬身道:“儿子只听老太太吩咐就是了!”

——

这天,张制锦自威国公府离开的时候,身后洛尘还拿了两大枝子的海棠。

回到了紫藤别邸,小书房中,命洛尘拿了一个素白色的汝窑定瓶,盛了清水,将海棠插在里头。

洛尘道:“九爷啊,咱们这院子里就有海棠花,虽然已经过了花期,但也不用就从别人家里特意再拿些回来吧?采花采花的,也不好听啊。”

张制锦道:“你打了水就出去吧。”

洛尘见他脸上虽有些微红,神色仍是淡淡的,便噤若寒蝉,当下手脚麻利地伺候他洗漱了,临出门心想:“我们大人素来不喜欢应酬,今日是怎么了,人家明明没有请,自己居然巴巴地跑上门去。还喝的这个样子。”

洛尘退下之后,张制锦在书桌前坐了。

旁边桌上一个小宝鼎,里头焚着些甘松香,袅袅烟气掠了过来,在那垂枝的海棠花间萦绕,如梦如真。

顿了顿,他举手自抽屉里拿出那个小包袱。

打开来看时,最上面自是他的那本诗集,底下却是厚厚地一叠手抄诗文。

他拿起一张看时,写的是:“夜月楼台,秋香院宇,笑吟吟地人来去。”字迹秀丽不俗,果然还是有几分笔力的。

这会儿,“啪”地轻轻声响,竟是有一朵小小地花苞掉在他面前。

张制锦将那枚小小地花苞轻轻捏起。

指尖是轻柔娇嫩的触感。

然而,星眸望着指上那淡淡的桃红,突然间张制锦有瞬间的恍惚。

仿佛此刻手中握住的,应该是更好更妙的东西。

第26章

这日,翰林院的几个学士在酒楼上饮酒聚会,周承沐也在其中。

正喝的高兴,有一个同僚问道:“承沐兄,听说你家里来了一位表弟,人是极出色的,怎不见你带了出来引见引见?”

周承沐头皮一紧,便笑道:“他已经回乡下去了。”

另一人说道:“可是遗憾!听孤月先生说是很灵透的人物,先生很少称赞人,这次破例赞不绝口的,想必是真的绝色人物。偏偏又不在京内了。”

周承沐本以为是驸马都尉王廷多嘴,没想到居然另有其人,一时暗中擦了把汗。

突然又有个说道:“是了,三爷,先前你们家的姑娘跟康王府世子定亲,听说户部侍郎张大人也去了?这位大人可是向来的矜贵难请,上回连他的顶头上司做寿都并没前往,怎么一向没听说贵府跟这位大人有交际,难道私底下却甚是亲厚?”

周承沐不大好意思说当时他们府里从上到下也大吃一惊,只笑道:“我虽先前跟张大人见过两次,但也不算太过亲厚,张大人多半是看在康王府的面上才赏光驾临的。”

左手的苏学士道:“当真?会不会是张侍郎跟贵府有什么渊源?”

“苏兄指的是?”承沐不解。

苏学士笑道:“贵府里不是有一位天生绝色的小姐吗?就是先前差点儿许给世子的那位,都说她八字不利……静王又是那样的身体,这倒是有些以毒攻毒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