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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章(32)

“你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就够吗?”她忽然问。

他说:“不然呢?”

乔以莎指导他:“你应该说,你要生生世世都要跟我在一起。当然,这是你的部分,我答不答应另说。”

他说:“我只管得了这一生,死后没法负责。”

乔以莎说:“死亡不是结束。”她靠得更近了一点。她体察到他身上的温热,像林间燃烧的篝火。她抬手,逗小动物一样,顺着他的脖子向下颌轻轻刮了一道,说:“对于爱来说,没有什么是结束。”

洪佑森一动不动。

有时,越被强烈的情感挤压,人反而越会表现得若无其事。乔以莎看着洪佑森的脸,看他薄薄的眼皮,抿住的嘴角,轮廓分明的下颌。这距离太近了,乔以莎喃喃道:“我好像也能听到你的心跳了……”

她要起身,他拉住她脖子上的项链。

乔以莎:“干嘛?”

他嘴唇动了动,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看起来有些僵硬,似乎自己都搞不清为何有这样的举动。乔以莎又想调侃他,他没给机会,手上用力一带……

她身体向前,他们的嘴唇顺势贴在了一起。

阳光在这一刻迸发万丈光辉,从她身后照来。

有些突然,乔以莎本能后撤,洪佑森反应很快,他松开项链,抓住她的脖子,这下他们贴得更紧了。

她像一只被拎了后颈的野猫,除了老老实实,别无选择。

他毫无经验,吻得过于生猛,她起初有点疼,适应后,便不再抗拒。她甚至默默引导他,她摸到他的嘴角,指尖轻轻启开一个小缝。

洪佑森顺从地张开了嘴。

她仍没有戒烟,身上有淡淡的苦味,但他全然接受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味道,这种苦让他身体变沉,那是一种灵魂上的拉扯,好像被绑上了什么。他不再属于自己。他有了一个拖累,同时也有了一个依靠。

他掌心热得让乔以莎后背松软。

“不行,上不来气了……”她扶着他的肩膀,抽出来大口呼吸,他凝视着她,她的瞳孔在清晨的光线里呈现浅浅的茶色。她背对着太阳,剪影在逆光之中像水中的幻影,又坚若磐石。

他又要亲她,乔以莎急促地问道:“等等,不是说不让早恋的吗?”

他低声说:“这不算……”

乔以莎:“这还不算?”

他说:“不算。”

乔以莎:“怎么才算?”

他的沉默越发衬托了呼吸的凌乱,他抱着她的腰,那腰枝柔软得像一截苇条,他的双手几乎可以笼住。她的小腹自然绷紧,浑浑噩噩地问:“怎么才算?”他还是不说,她垂下头,嗅到他发丝与头皮的味道,声音变软了。“说话啊……”

“别问了。”根本没有答案,他打断了她,高挺的鼻子摩挲着她的脸颊,“闭嘴……”

他们气息交融,吐息着晨光与朝露。他蹭舐着她,好像要把自己的气味永远留在她身上。乔以莎捧着他的脸,掌下的皮肤像被山泉冲刷的石块,清凉光滑,这洁净的触感让她心脏微微箍紧。某个瞬间,她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她看到苍茫的天空,无尽的原野,参天的老树枝桠如刀,遥远的古神在云中歌唱。

吻到最后,他们拥抱着彼此,他低着头,紧贴她长长的脖颈。微弱的瘙痒让她不自觉仰起脖子,他舔舐她的锁骨,礼服的黑色蕾丝边刮着他的脸颊。她朝向无尽的天空,在逆行的风中叫他的名字。“阿森,”她听他嗯了一声,嘴角微微弯起,神情陶醉,笑着说:“我们的归宿是太阳的尽头……”

他抱着她的手变得更紧了。

晨露蒸升,万物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沉默滋长,这世界是如此平静,又是如此疯狂。

他抱了她许久,直到天色变得湛蓝。

“我得走了……”他低声说,“天亮了,我爸要醒了。”

乔以莎放开他,退后两步,她看着洪佑森站起来,她的视角从下至上,欣赏他高大挺拔的姿态。

“那我走了。”说着,他朝着楼外走去,乔以莎问:“你要跳下去吗?”

他说:“这样快一点。”

乔以莎说:“好,初八见。”

他顿了顿,说:“初二我就没事了。”

乔以莎说:“我有事,我要闭关一段时间。”

他眉头皱了皱。

“什么?”

乔以莎:“闭关,我要研究点新药。”

他也没有细问,说:“好吧,那……”他停了两秒,再看她。“那就初八见。”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从高楼一跃而下。乔以莎惊呼一声冲过去,向下看,洪佑森踩着排水管道和空调箱,几下就落了地。

“喂——!”

他仰起头,看她在楼边朝他用力招手。

他喊道:“你小心点!别掉下来了!”

她哈哈大笑,围起的驼色的毯子,站在清晨的风中,流苏的花边顺着黑色裙摆铺撒下来,轻盈柔软。

他将这画面牢牢印在脑海里,才转身离去。

第24章

乔以莎送走洪佑森,打着哈欠回家,再次栽倒。

她本想来个回笼觉,但半天也酝酿不出睡意,满脑子都是刚刚天台吹风的场景,最后一咕噜起身,钻进浴室洗漱。

大年初一,全民休息,想叫个外卖都没人送。洗完澡的乔以莎去冰箱里翻了包吃剩一半的面包,嚼在嘴里,开始干活。

她找出外婆留下的几柜子古籍,吹吹灰,搬到书桌旁。

除夕夜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血族要找狼人。

虽然不知道到底要找谁,找来要做什么,但女人的直觉告诉乔以莎,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在搞清楚事情之前,她得把洪佑森藏好了才行。

她记着好像有种能够隐藏狼人气味的药剂……

她正襟危坐,撸起袖子搓搓手,准备开干了,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洪佑森发来消息:“我到家了。”

乔以莎回复:“好。”

放下手机,正要翻开书,又震了。

他问:“你吃饭了吗?”

乔以莎:“吃了。”想了想,又发一条。“不要打扰我,说了要闭关,干正经事呢。”

消停了十秒钟,他回复一个字:“好。”

乔以莎再次翻开书,但好半天都没太看进去,眼神总是不自主地往手机上瞄。拿过来三四次,他还真的不发消息了。

乔以莎撇嘴,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

她起身去冰箱翻了一瓶镇定药水喝了,正式开始闭关。

一闭就是一周。

阴阳倒转,昏天黑地,乔以莎熬得像个地狱使者,最后在初八早上,搞出一瓶不知道好不好使的冰蓝色药水。

房间里黏黏糊糊不像话。

她蒙头大睡,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起来,浑浑噩噩看了眼时间,马上要迟到了。她爬起来,简单洗漱之后就往外冲,到门口时下意识去抓假发和眼镜,后来忽然想起什么,停在当场。

好像身份已经暴露了……

她冷静了一下,站在镜前打量自己,体形消瘦,脸色苍白,又有点黑眼圈。她昨晚洗了澡,过一夜头发有点爆炸,整个人像只没吃饱饭的狮子狗。她抓抓脑袋,在脑后盘了个发髻,又换了一身纯黑的素装。

再看,实打实像是去参加葬礼。

她有点崩溃,好歹小别一周,亮相是不是该讲究点。

她想化个妆,可时间着实不允许,最后只涂了点口红,披上风衣,挎着装满药剂的背包前往洪佑森家。

去时气势汹汹,临到门口又有点怂了。

她在院子里踱步两圈,想探寻房内情况,小别墅一如既往毫无动静。她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屋里声响。

还是安安静静。

乔以莎拿出手机,刚想给洪佑森打个电话,忽然听见身后一道声音——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