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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31)

作者: 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这个眼神令他感到眼熟又亲切,混合着暧昧的笑容与隐晦的得意,一向温和谦逊的李睿,因为这个眼神,变得狂妄傲慢,不可一世。

第29章 斗智(2)

重案队队员破Tracy家门而入,一番搜查之后,发现了丛颖的手机还有一个车用的新型电子解码器,黑市上流通的那种,巴掌大小,盗车贼必备,能开车门能打火。陶龙跃说,看来你们的推断是正确的,就是Tracy潜藏在了李睿的后备箱里,由地下车库入户,成功避开监控杀死了丛颖一家。她是李睿的私人秘书,可以在平日接触中很轻易地用这种解码器复制了他的密码,实施犯罪。

同时还有别的发现,Tracy有个一年前申请的微博小号,里头详细记录了她是怎么爱慕李睿又厌恶丛颖,整整一年时间,她倾诉她求而不得的爱情,字里行间敏感又骄矜,也毫不隐瞒自己萌生了杀人的念头,并在最后几条文字中对这个潜伏栽赃的杀人手法供认不讳。

Tracy在这个微博留下的第一句话郑重又伤感,他是我魂牵梦萦的故地,是我无法企及的远路,如果没有丛颖,一切都将美好起来。

继续调查之后,迷雾渐渐拨散,灭门案的真相似乎愈发清晰。李睿是固定车位,虽然老旧的停车场没有全面覆盖监控探头,但管理员可以作证,确实有一辆红色的奥迪停在那里很多天。

“Tracy提前几天就把自己的车停在了那里,借丛颖的手机发消息让李睿取车回来,然后趁夜色把张玉春搬上自己的车,再开去樊罗江边,杀人栽赃。可见,张玉春只是被随机找来的替死鬼。这个女人真是了不起,如果不是谭伯意外卷入这个案子,无论张玉春是死是活,她都已经脱罪了。”面对这么处心积虑的布局, 陶龙跃惊叹不已,“这个案子总算尘埃落定了,从一年前的微博内容来看,李睿毫不知情,而Tracy动机明确,自知事情即将败露,所以畏罪烧炭自杀。”

谢岚山皱眉,沈流飞不语,他们看来心事重重,对这结论并不信服。

陶龙跃问:“怎么,二位还有疑议?车内是完全密闭的空间,Tracy显然是醉后烧炭自杀,为了爱情就杀人一家,可怕的女人。”

谢岚山反问:“你没看过John Dickson Carr吗?”

陶龙跃没听明白:“什么?什么迈克尔,什么杰克逊?”

“约翰·迪克森·卡尔,”陶队长不识范达因自然也不识美国“密室推理之王”卡尔,谢岚山几乎要翻白眼,“拜托,大哥,读点书吧。”

“这种推理小说都是扯淡,实操根本用不上。”陶龙跃撇嘴,狡辩,还挺生气,“再说你小子搁我这儿装什么文化人?你以前也不爱读书啊,别说莎婆和道尔了,金庸古龙你都分不出来,要没宋祁连每逢考试就给你打小抄,你连高中都未必能毕业——”

谢岚山如蛇被打七寸,偷瞥沈流飞一眼,赶忙狡赖:“好汉不提当年孬,你别当着沈老师的面揭我短啊。”

沈流飞没工夫听两人例行公事般的拌嘴,回头看向丁璃,十分礼貌地说:“麻烦你取一卷宽胶带来,再问一问身边同事,有没有大功率的车载吸尘器。”

丁璃很快借来一个小型充电式的车载吸尘器,沈流飞在市局里找了一辆车,亲自示范这个密室手法。

“John Dickson Carr,美国推理小说家,他有一部小说叫《爬虫类馆杀人事件》,里头的凶杀现场用的就是这种胶带密室的手法。凶手伪造完成自杀的现场之后,就用胶带将车内的门窗都封住,仅留一扇车窗,胶带封一半留一半,接着凶手就从这扇打开着的车窗里脱身,一面长按钥匙升起车窗,一面调整胶带黏贴的位置,最后,在车窗尚未升到顶时留一道缝隙,将吸尘器的进风口对准这道缝隙……”

沈流飞打开吸尘器,随着隆隆作响的马达声,缝隙后,留着的那一半胶带很快被吸附上来,牢牢黏在了车窗玻璃上。

密室完美形成。

“只要有车钥匙,胶带若一次黏不成功,能调整也能重来,”谢岚山补充说,“你说Tracy能借贴身秘书之便拿到李睿的车钥匙,反过来说,李睿也一样。”

“那么,沈华生,谢尔摩斯,证据呢?”陶龙跃短暂愣神之后,很快就恢复了一位公安干警的干练与专业,“我个人是很钦佩你们博览群书,也很欣赏你们奇技淫巧,但是你们要知道,就你们刚才说的这些,一旦上庭,一个傅云宪就够李睿无罪释放了,还有,你怎么跟市检二分院那帮大爷交待?人家问你要证据?你说没有,只有推理。”

谢岚山被陶龙跃成功地噎了回去,市检二分院的公诉处领导叫唐奕川,为人极其清正,整一个嫉恶如仇的玉面包拯,犯人落到他的手里必当从严从重,对待同一司法体系内的公安人员,也严厉苛刻毫不留情,一副大爷做派。

恰于此时,小梁过来汇报,经技术人员鉴证分析,从Tracy家中拿出的几双鞋子作了详细比对,与丛家后花园里提取到的足印根本不一致。

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这就解释了为什么Tracy会多此一举地火烧监控室,因为根本就不是她烧的。当天夜里,案发现场还有别人。

陶队长是个死脑筋,谢岚山跟他讲李睿的作案动机与杀人手段,他便回之以傅云宪与唐奕川,前者是恶律,后者是悍检,一个更比一个倒胃口。谢岚山跟他完全讲不通,直接拉开车门,撵人下车。

“滚滚滚,”谢岚山把陶龙跃从车后座上拽下来,“今晚我跟沈老师商量案情,你个铅灌的脑袋别拉低我们的智商平均值。”

陶队长尚来不及反应,军绿色的SUV已扬长而去,额外附送黑蒙蒙的尾气一捧。

地点还是沈流飞的住处,谢岚山说商量案情是假,被酒虫挠了五脏庙才是真,上回的拉图还未尽兴,那种果香与烟熏混合的酒液经由喉舌过滤,通达肺腑,它的香味多么奇异,它的情谊如此充沛——总之,他就是想它了。

刚踏入大楼,管理员就向沈流飞打招呼,喊他沈老师,说前前后后来了不少小姑娘,追星似的,给你送了东西。

沈流飞的公益美术课程刚刚结束,那些女学生恋恋不舍,绞尽脑汁打探出他的住址,送来了鲜花与礼物。一束束花,多是特别新鲜的玫瑰,花瓣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跟二八姑娘一样鲜艳明媚。

管理员见沈流飞面色不兴,还当他不高兴,忙说本来小姑娘们还要等你回来,全让我劝回去了,我这就给你把这些东西全扔出去。

“不用了,我带上去。”沈流飞一贯有礼貌,尽管声称过不喜欢玫瑰,还是将女学生们送来的东西一并带上了楼。

“真不扔?”谢岚山问他:“你不是不喜欢?”

“放几天,”沈流飞说,“谢了再扔。”

谢岚山觉得这人有意思,再一次。有人沉默是因为口拙,有人沉默是因为讷言,谢岚山知道自己很多时候不想说话只是因为懒,可这人明明心地温柔,偏要作出那种拒人千里的寒凉貌,也不知道图什么。

临近饭点,沈流飞亲自下厨,以行动招待贵客。

“麻烦替我拿一下剪刀。”主菜是牛排,沈流飞准备料理一下手中的鸡骨架,再做一道鸡骨高汤。为伊洗手作羹汤,沈老师宽肩长腿,细腰扎着围裙,画面实在很美。

谢岚山遵从主人的指示,从厨柜抽屉里取出专用的鸡骨剪,结果对方刚转身来接剪子,他却猛然一抬手臂,直接将剪刀朝沈流飞的脸面掷了过去。

这一记攻击教人猝不及防,可再好的眼力也只能看见眼前黑影一斜。谢岚山甚至来不及把对方旋身的动作看进眼里,沈流飞已经手握剪刀,以锋利的带锯齿的尖头抵在了他的咽喉处——他接剪刀时用的是不常用的左手。

“锐器是很危险的。”沈流飞不带表情,一双眼睛冷似锐器,声音倒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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