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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32)

作者: 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剪刀只差几毫米就能扎穿他的颈动脉,谢岚山小心地把自己的脖子从刀尖下挪开,笑得仍然平静:“你的身手比老陶那小子还好,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危险。”

“我是说你,”沈流飞握剪刀的手又追过去,依然抵在谢岚山的喉管前头,淡淡说,“刚才我很可能杀了你,出于自卫。”

谢岚山用眼睛往下指了指,笑了:“不一定吧。”

沈流飞循着对方的指示也看过去,却不知何时这人竟已握刀在手,此刻刀尖就抵在自己的腹部,一副随时与君同归于尽的架势。

全没料到对方还有后手,沈流飞也笑了,放开谢岚山,重新回到灶台前忙碌。

这突发奇想的一试,竟试出了额外的发现,谢岚山说,我一直不知道你原来是左撇子。

“也是,也不是。”沈流飞轻松地将拿剪刀的左手换作右手,低头继续做菜,看上去他左右手都能灵活运用。

外头天色暗下来,大厦高楼的顶端,天离得近,像暗色缎料,格外邃密辽阔。

鹅肝、生蚝还有半熟的牛排,比谭伯的麻辣香锅更搭红酒,平日里只吃煎饼泡面的谢岚山,深觉自己的味蕾受了启发,以往那些日子都算白活了。

“大恩呐大恩,”这辈子没吃过这么令人满足的一餐,大快朵颐之后,谢岚山由衷赞叹对方厨艺,“我如果是个姑娘,这顿饭后一定以身相许,立誓这辈子非你不嫁。”

“免了,你最好换个方式来谢我。”沈流飞不怎么领情,品了口红酒,看似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谢岚山,损人也损得特别优雅,“你这模样要以身相许,那是报仇,不是报恩。”

遭人揶揄也一点不恼,谢岚山当即想了想,伸手就从女孩送来的花束中折了一枝玫瑰,递在沈流飞的眼皮子底下:“送给你。”

面对谢岚山递上来的玫瑰花,沈流飞一动不动:“这是我见过最没诚意的‘借花献佛’。”

“那这样呢。”谢岚山将玫瑰咬进嘴里,下颌微抬,向沈流飞凑近一张脸。

谢岚山的牙很白,嘴角噙着一点笑容,眼神清澈见底。

沈流飞微微一怔,这个男人的面庞线条俊美醒目,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慑力。他想,这实在是一个太漂亮的人,无关性别,令人心怀向往又心生敬畏。

旋即,他就倾身靠近谢岚山,一低头,附上了自己的一双唇。

额头几乎相互抵住,嘴唇擦过嘴唇,气息交融气息,谢岚山完全瞪目愣住,任由沈流飞用嘴唇接走自己叼着的这枝玫瑰。

沈流飞以手指拿捏着玫瑰的枝杆,在自己的唇间轻轻拉动,他避过针刺,吻在了一个温热潮湿的齿印上——那是刚才谢岚山咬着的地方。

最后,他将玫瑰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边,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声:“谢谢。”

好一会儿谢岚山才灵魂归窍,他尴尬地咳了两声,问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问题:“你为什么……咳咳……为什么不喜欢玫瑰呢?”

“艺术家常以玫瑰喻女人,”他停顿一下,“我没别的意思,女人很好,只是——”

话音戛然而止,沈流飞凝神注视着谢岚山。

谢岚山再直男思维都听懂了。

只是你不喜欢。

方才饭桌上他们讨论了这个案子,达成某个共识,即便张玉春个子矮小,但到底是个男人,任由Tracy一个女人完成搬运与弃尸的工作,难度太大。他们倾向这个案子另有参与者,可最关键的那个鞋印却迟迟找不到正主。

或许是受了沈流飞方才那个动作、那句话的启发,谢岚山突然反应过来:“因为丛颖曾跟你透露过,也曾在自己朋友的聊天记录里说到工作中遭到了性骚扰,并由此遭人恐吓与跟踪,我们一直把这个女人当作她某个上司的妻子或者女性亲眷,几乎排查遍了相关人士仍没有发现。但也许是我们被常识误导,为什么性骚扰丛颖的不能是个女人呢?”

第30章 斗智(3)

谢岚山今天本该去宋祁连那里接受心理辅导,直到沈流飞开口提醒,一个名字正在他的手机屏上安静地闪烁,他才意识到自己放了宋祁连的鸽子。跨进沈宅大门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把手机调拨成了静音。

微信没回,电话来了几通,谢岚山潦草地回了宋祁连一个消息,恍然发现时间过得飞快,已经临近半夜了。

拉图后劲凌厉,谢岚山略觉头晕,手扶额头,抬眼远眺夜空。不知何时,先前缎面似的天空变得如同一块揩久了油污的抹布,云迷雾锁,乌糟糟一片。

这种天色,今晚必定有雨。

“你可以留一晚。”主人看出客人不在状态,出声邀请,“内裤衣柜里有未拆封的,你要不介意,衬衫可以穿我的。”

恭敬不如从命,谢岚山洗了澡,拿浴巾裹住下体,赤着上身走出浴室。沈宅是大平层,面积不小,却没留客房,他在厅里转悠一圈,只看见最大的一张浅灰色沙发,坐着都不比花岗岩软和多少,躺着就更不会舒服了。他再次走向沈流飞的卧室。

沈流飞还在画画,谢岚山停在门口,没走近看,也知道对方在画自己。

听见动静回过头,沈流飞打量着谢岚山的半截裸体,目光自他光滑的胸肌游移至结实的小腹:“你一个缉毒警,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口。”

“我比较幸运。”谢岚山陷入短暂的沉默。他亲眼所见,不那么幸运的太多了。

“今晚你睡哪里?”沈流飞问。

这话问到了,谢岚山不愿意挤那硬邦邦的沙发,想着都是大老爷们,在这张宽死人的大床上凑合一夜得了。

“我没有跟同性同床的习惯,不过,”明明想鸠占鹊巢占人便宜,还偏作出一副大无畏的牺牲状,谢岚山岔腿往床上一躺,“吃人嘴短,睡人腿软,你就来吧。”

沈流飞微一俯首,目光从谢岚山的胯间钻进去。

“太小,”显得不感兴趣,沈流飞冷淡地说,“你睡沙发。”

“这还小?”谢岚山从床上一跃而起,如受大辱,“别人都管我叫Tripod-Man!”

自比三脚架,脸皮虽厚,还污得挺有创意。沈流飞笑了。这张始终面无波澜的面孔竟显出了一丝倦态与暖色,倦是一指尖,暖是一毫厘,但就是这么一点细不可察的不同,这个人竟看着好亲近多了。

他仍旧是撵人的态度,但说了声,晚安。

人高腿长,窝在沙发上一点也不舒服。谢岚山仰躺在沙发上,一翻身,能恰好看见从沈流飞卧室漏出来的暖光。

他很快就听着一种轻微的簌簌的响声入睡了,像是雨打树叶的声音,又像是画笔摩挲纸张。

谢岚山有阵子没梦见那个白衣女人了,一夜好眠。

早晨八点出头,两个人走出大楼,谢岚山饱餐一顿又酣睡一晚,心情奇好,也不管沈流飞始终不热情,非要与人勾肩搭背,管人叫“小沈表哥”,举止亲昵无比。

还没走到停车的地方,沈流飞突然警觉地回头,但树下空无一人,不远处有个含胸佝背的老者,在慢悠悠地踱步晨练。

“怎么了?”谢岚山问。

“没什么。”沈流飞轻轻皱眉,转身,拉开了车门。风吹树梢,鸟鸣蝉声此起彼伏。

他确实感到有人正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回到市局,把关于现场脚印的新猜想告诉陶龙跃。陶队长立即着人重新列出一份名单,对丛颖身边可能对她进行性骚扰的女性进行排查。

现场足迹的各项特征都能准确地指认出嫌疑人的生理特征,再加上小梁带着警犬闻过现场,令谭广胜心惊胆战的足印检验技术大发神威,第四个嫌疑人终于找着了。

第31章 斗智(4)

结果出人意料,一直跟踪、骚扰丛颖乃至火烧监控室的女人就是丛颖的前任部门领导,郞俪。

面对足迹检验的凿凿证据,女人的心理防线很快被突破,不狡辩,不抵赖,大方承认自己跟踪骚扰过丛颖。但她吃定警方拿她没辙,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膀,说我没杀人,我那晚上只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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