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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192)

不料,云长流的眼角竟微微地红了,伸双手去搀关无绝,声音哽塞,“够了。护法怎可如此妄自轻贱……”

关无绝膝行着往后一退,他见着教主态度一软就又放肆起来,倔着不肯起身,道:“求您同属下回去。”

云长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也好,先回去。”云长流强作镇定地将护法扯了起来,心内却忍不住又一阵钝痛,“本座,也有话要同你说清楚……”

他实在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向无绝开口。

……

总算把云长流给劝回了养心殿,关无绝还未肯安心。

他早就摸过教主的脉搏,知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还是隐隐后怕,求着云长流往床上躺着歇了,又记挂着温枫说教主昨日饭都不肯吃,又使唤近侍煮了热汤要喂教主喝下。

云长流难受得不行。

他自觉本是他对护法做出了那般轻浮举动,又躲着人整整一天没给个准话,不负责任到了极点。如今反要关无绝忙前忙后的伺候他,这算什么事情!

可是云长流几次想要解释,都被关无绝恰到好处地打断在开端。

一两次也罢了,等这么重复了多次,云长流哪里还不知道是护法故意的。

他顿时把脸色沉下,躲开关无绝喂过来的一勺汤,“你当真不肯听本座解释么。”

关无绝把瓷勺往碗里一放,无奈点头道:“那您解释吧,无绝听着。”

云长流道:“我……”

关无绝道:“您如何?”

云长流面露难色,吃力道:“我……”

关无绝一拍大腿,理直气壮道:“您看!您一时半会儿又解释不清!”

温枫在旁边忍俊不禁。红袍护法也倚着床头笑了起来,好言好语地凑过去哄劝,柔声道:“来来来您先喝了这口汤……真是,看看多大点事叫您闹的。唉,不就是亲了一下么?”

云长流却给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惹急了,脱口而出:“若是本座心悦于你,难道在护法心中也不是大事!?”

“……”关无绝的笑容僵了僵,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眨了一下眼,多少有些遗憾地道:“教主,无绝也算是跟了您四年了,如若您当真全心全意心悦什么人,也不会这么躲着。”

悲哀痛苦之色再次掠过了云长流的眉间,他低声道:“本座并非……”

关无绝随口嗯嗯几声以示自己都明白,他转头对温枫道:“待会儿记得叫关木衍也过来一趟瞧瞧教主,我着实放不下心。”

温枫点头道:“我知晓,你放心就好。”

云长流简直恨不得再吐一口血。

他这是看出来了,关无绝其实根本就不想听他解释,这么个外软内硬的态度,分明心里还是介意的……!

所以他才必须得说清楚,哪怕再笨拙再难堪,也至少要给无绝一个交代。

云长流视死如归地把眼一闭,去拽护法的手腕。教主几乎是强逼着自己开口,哪怕他已经浑浑噩噩,混乱到无法好好儿地组织言辞:“无绝……你要听,听本座说……我……”

关无绝正被温枫递了杯热茶,才含了口入喉,忽而回神:“嗯?”

云长流艰涩地喘息,他一想到自己如今是对着无绝说怎样混账的话,就痛苦到头晕目眩,“我……我曾与一人……两情相悦……约定姻缘……”

关无绝面露诡异之色,伸手摸了摸云长流的额头,呐呐道:“没烧……您开什么玩笑呢。”

他从小陪着云长流长大到十五岁,除去鬼门和无泽境那五年,再次相逢后仍是形影不离,哪里见过教主他和什么人两情相悦、约定姻缘!?

而云长流听得关无绝这句轻语,更加煎熬百倍,只觉得心肠肺腑都要揉烂了一般。

他实在不知命运为何要这般玩弄人,偏偏要在他对无绝做出那种事情之后,偏偏要在已经越了界无法挽回之后……才让他想起来自己还曾有另一个人!

云长流晃了晃倚在床头,一副已经快要虚脱的样子,惨白着唇道:“是……真的,温枫该知晓。”

温枫目瞪口呆,语无伦次:“教主……您、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那人的名字……”

云长流喘了喘,咬牙挤出了最后的那几个字,“名叫……阿苦。”

“——噗!!!”

关无绝本来还下意识刚想喝口茶压压惊,冷不丁被这个名字吓得一口茶水呛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教主:我真是个渣攻(自闭.jpg)

第137章 野有蔓草(4)

关木衍曾说过,云长流年少时的那次失忆,是由于受了过大的刺激导致心魂封闭,又了叠上逢春生毒素的作用,才将阿苦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连带着与阿苦有关的少年时光也丢失而去。

直到现在,云长流每当试图回想那段记忆时仍会头痛难耐,也因此谁都不敢在教主面前提及那段旧事。

没想到自昨日失控吻了护法之后,这被尘封的记忆竟突然被揭开了一角,居然显出个斑驳的青色身影并一个名字。

阿苦。

——这就十分愁人了。

“咳咳……”

关无绝咳了两声勉力镇定下来,他看云长流这模样该是没把自己和阿苦对应起来,至此也算知道为何云长流如此憔悴,乃至会在卧龙台上咳血了。

亲了自己之后才想起来曾与别人许过情,突然摊上这等槽心事儿,从昨日到现在教主心里该是多么难过……

护法乍一抬头,果然就见云长流用极度悔恨的目光看过来,嘶哑道:“无绝……是本座对不住你。”

看着教主惨淡的脸色,关无绝那叫一个心疼。

他连连软声劝教主不必多言,说属下都明白,您真没对不起我。

云长流不听他的,坚持认为护法不明白,他的确对不起无绝了,这件事儿一定要讲清楚。

——然而事实上关无绝他真的明白,且……比云长流这个半失忆的明白得多得多!!

可护法他如今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于是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时辰内,关无绝不得不忍着浑身上下的尴尬,硬着头皮听教主断断续续地讲述“长流少主和阿苦的爱情故事”。

云长流又哪里讲得清楚?本来就是不擅言辞的人,还处于情绪不稳之中,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叫关无绝来总结不过如下寥寥数句——

教主他小时候有个喜欢的少年,名字叫阿苦,身份是个药人。

至于其它的……容貌不记得,年岁不记得,性格不记得,相识相知的过程亦不记得,总之是啥啥都不记得,就记得曾经很喜欢过了。

关无绝试着问了句:“那,教主可知……这位药人阿苦如今身在何处?”

云长流神情黯然,散乱的长发披了满肩,“已不在人世。”

“……”

温枫在云长流看不见的角度悲凉地捂住了脸,实在不忍直视这种“面对着正主儿说他已经死了”的绝世场面。

坐在床边的关无绝面沉如水,用力地捏了捏眉心,“……教主节哀。”

“他为本座而死。”云长流轻声说着,垂下眼睑怆然叹息,“银针刺心,取心头血以疗毒。”

关无绝握住教主露在被外的手指,肃然道:“逝者已矣,教主当看开些。”

云长流道:“此前是本座忘了,如今既已想起,便无法再佯作不知。”

关无绝认真问:“可阿苦已死,教主准备如何……”

“可是教主!”温枫额头上青筋直跳,他总感觉护法已经装死装上瘾了,终于忍不住皇帝不急太监急地插了话进去,“您对关护法又——”

两个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落在云长流耳中不亚于心口上被刺啦啦捅了两把刀,血淋淋的透心凉。旁边关无绝气的直接一脚给温枫踹过去,恶狠狠地瞪了近侍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枫老大怨气地瞪回去:好你个关无绝,我帮你说话,还被狗咬吕洞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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