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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70)

关无绝紊乱地喘息,他朦胧地看着云长流的身影越来越近,一时间竟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昏了。

紧接着眼前白衣一晃,云长流已经俯身挽住了他的臂,他听见教主凑在自己耳边,声音清清冷冷:

“说好的半个时辰,你晚了。”

一语未落,云长流就这么一只抱着琴,伸另一只用力把关无绝扶了起来。

后者不着痕迹地晃了一下,哑声道:“教主,您……”

未及说完,他的话音就被云孤雁裁断,老教主脸都黑了:“流儿怎的这个时辰过来,这是……?”

云长流眼帘一垂,松开关无绝向前走了几步,有意无意地恰恰拦在护法与老教主间。他掀了长袍,扶琴坐下,然后……

砰!!

情苦琴几乎是被他面无表情地“砸”在了地上,地板被教主的内力震的裂开几道碎缝。

——却不知是不是看错,那向来英明神武威风八面的云老教主,居然在儿子面前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不顾云孤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长流正襟危坐,指按上琴弦,嗓音冷如冰霜:“偶得新曲,想叫父亲听一听。”

“至于护法,”云长流微微侧过小半张脸,淡然道,“先退下罢。”

第58章 蜉蝣(3)

关无绝还没吭声,那边云孤雁便阴着脸道:“慢着!他不能走。”

云长流指“铮”地一拨琴弦,冷然道:“怎么?”

教主这语气一听情绪就不对,云长流本就是很少动真火的脾性,对父亲又向来敬重孝顺。能这么明显带了刺儿的说话,上回还是云孤雁诳他半途回教的那次。

其实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这烟云宫内的气氛明显不寻常,云长流又早怀疑云孤雁与关无绝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此时几乎是立刻就认定了两人有所“密谋”。

再看关无绝面色惨白气息不稳地跪在冰冷的地上,一抬头怔怔望着他的眸子里像是浸了层水。云长流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就知道这人是个不安分的!只放出去一小会儿,竟也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么个样子,却不知又伤在哪里了。

那边云孤雁与温环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云长流竟会恰好这时出来搅了局。宫门外的烛火卫连声通报都无,想是被教主拦了,若不是云孤雁内力深厚察觉得早,怕是真的要功亏一篑。

下又抚了两个琴音,云长流继续追问道:“不知为何无绝不能走?父亲方才与他说了些什么?”

“……哦,”老教主理了理衣袍,忽然笑了起来,“是啊,说来流儿还不知道方才为父和护法在聊些什么。”

他的目光环视着这烟云宫,颇为惆怅地道:“唉……想本座在这烟云宫也枯坐了几十年啦,现在忽然觉得无,想出城走走江湖山水了。”

老教主向关无绝望了一眼,对云长流道,“叫护法随从,流儿不会舍不得吧?”

这种鬼借口云长流自然不会相信,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的确舍不得。无绝身上还有伤病,恐陪不了父亲。若父亲需要随从,流儿另行安排。”

口上这样说着,云长流心里却沉重起来。他说什么偶得新曲自然是瞎扯,只不过是情急之下随便找个借口。本以为父亲能给他个面子,就势允无绝退下……

可如今看这架势,似乎是不成了。

果然,云孤雁的眼神凌厉起来。

“若本座非要他不可呢?”

云长流道:“不行。”

云孤雁将眉一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怎么着啊,难道流儿还要为了一个外人跟爹动?”

云长流道:“动。”

“你!”老教主顿时瞪大了眼,他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长子,气急败坏地磨了磨牙,小声嘟囔道,“行吧行吧,养大了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

温环默然扶额。

关无绝不忍直视地低头。

云长流蹙起眉,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不过他本就对俚语俗话知之甚少,奇怪的感觉在脑子里一晃也就过去了。

“教主……”关无绝往前两步,指勾了云长流的衣袖。能最后见到教主一面,他已无憾,“您让无绝去吧。本来属下也不好在息风城久留的,跟着老教主总比独自去分舵好得多……”

可惜护法不说话还罢,这一开口,云长流脸上的寒霜眼见着又重了一层,“你闭嘴。”

“教主,求……”

云长流冷淡道:“再多说一句,回头拿链子把你锁在养心殿里。”

关无绝立刻吓得不敢说话了,心说完了完了,教主这回是真生气了。只是闹到这个地步,却要如何收场好?

只见云孤雁并不慌张,反倒舒展了眉头,将往后一背,望着云长流道:“也好。既然如此,流儿可有胆量和爹打个赌?”

云长流不解其意,看着云孤雁负走回桌案之前,从案上摸出一把短匕来,挥袖一掷!

那匕首森光一闪,打着旋儿就冲着云长流脚下飞去。教主面不改色,避也不避一下。

只听滋啦啦的声响。转眼间,短匕在他脚前的地上划出了深深的一道痕。

云孤雁伸出两根指头比了比,眯起了眼,“来,咱们过二十招。”

“二十招之内,流儿若是脚下能不出那道线,就算你赢;反之呢,就是为父赢。”

“你赢了,人带走;你输了,护法就得听本座的话。”

云长流迟疑了一瞬。

二十招,看似简单,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很好打的赌局。

若没有划出那条线,他同父亲过上五十招都不在话下。如今有了这一限制,难度便成倍递增。云孤雁功力霸道,大开大阖,一掌就能把人推出好几丈远,想要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守住二十招,谈何容易。

不过……

云长流瞥了一眼他的护法,开口道:“除此之外……若我赢,父亲要告诉我你们的隐瞒;若我输,便从此不再过问这事。”

云孤雁惊奇地笑了声,“哟,加注?流儿好胆量,成啊。”

“既然如此,”云长流向前一步迈入线里,敛眸拱道,“请父亲指教。”

“很好。”

云孤雁收敛笑意,周身气势一沉。只见他所站立的地方轰然开裂下沉了数寸,磅礴的内力顿时破体而出。

这场赌局,已经开始了!

云长流足尖一挑,将搁在地上的情苦琴勾了起来。他横琴揽在臂弯,灌了内力一拨琴弦。

顿时,内力随着音波,如澎湃浪潮般层层扩散,与云孤雁的那股力量相撞于央,正相抵消。

空气震颤,隐约嗡鸣。

两人被气浪一推,双双向后退去步。

若单论内力深浅,云长流自比不得云孤雁多年积淀,此刻他是借了琴弦震音之力,才将将能与父亲持平。这么一来,第一招算是平分秋色。

下一刻,云长流足下轻点,抱琴在前,白袍翻动。他向来沉静稳重,此刻却是罕见地以攻为守,欲在云孤雁面前抢个先!

云孤雁大笑一声,眼闪光:“来得好!流儿当心,为父可就不留了。”

说罢,老教主腾空而起,五指化爪,以裂山之势向云长流头顶逼来。云长流横琴一挡,角度精妙地用情苦琴架住了云孤雁的腕,冷声道:“第二招。”

云孤雁不慌不忙,就势扣住琴首,发力一轮,直接拖着云长流转了半圈,将他往线外逼去,“这是第招。”

云长流当立断,掌压上琴身,借力凌空一翻,人已在云孤雁的后上方。

他没有选择趁退开,反而使个千斤坠的招式,双脚径直向老教主前胸踏去。

云孤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扔下琴举双拳相迎,顿时只听一串“砰砰砰砰砰”的乱响,拳对脚打的酣畅淋漓。

转眼间已经过到第八招,老教主拿准会,掌如巨钳般,一把箍住了云长流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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