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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城(71)

林越听呆了,慢慢地垂下头。

沈钦言不再多话,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打了个电话,我磨磨蹭蹭跟过去,听到他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对,是这样。……阿露,你帮我转告林晋修,我马上把林越送回家,一个小时后到。”他收了电话,转身拉过我的手轻轻说,“一起去?”

我连连点头,“当然。”

他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温和地开口,“走吧。”

林越一言不发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我身边,看来沈钦言那番话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沈钦言还真有当儿童心理医生的天分呢。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华灯初上。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林越靠在后座上蜷缩成一团睡着了,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猫咪。

“他睡着的时候还蛮可爱的,”我吐吐舌头,小声跟沈钦言说,“就是平时嘴巴太厉害了。难以想象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钦言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吗?你没告诉我你和你继父的关系是这样。”我小声嘀咕。

沈钦言微微笑了,脸上倒是一派放松,“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并不容易,不是想瞒你,只是觉得,以后时间还长,慢慢告诉你好了。”

“不过,你当时想考音乐学院?我真没想到。”

沈钦言摇头笑了笑,“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乔希宁当年因为一手出神入化的钢琴技艺而考取了艾森音乐学院,不过大二就和唱片公司签了合同,学业荒废了不少,至今怀里依然揣着一本“肄业证书”。

我好奇,“我记得当年乔希宁是因为钢琴弹得好被录取了,你呢,擅长什么乐器?是吉他吗?”

刚刚认识沈钦言的时候,我在网上搜寻过他大量的资料,其中发现了不为人知的消息,说的是沈钦言在进入电影圈之前,曾经在一个昙花一现的酒吧乐队中当过吉他手,并有视频为证。

那是十余年前的视频录像,效果算不上好,酒吧也十分昏暗,我略作修改又加强了对比度,反复地观看了那段视频若干次,最后确认,在舞台后排右侧低着头弹吉他的人的确是沈钦言。

他在台上的时候,安静得近乎诡异。和其他人丰富而热烈的表情不同,他都是面无表情地专注于手指与琴弦——那种感觉,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一片深海。吉他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又或者是他手中的玩具。

那时候的他,真是年轻。虽然他在舞台上极度低调,可是那种光芒还是让人无法忽视。所以现场的女孩子都对他颇为关注,即使他走下了舞台,也有人举着手机用摄像头对着他,他静静地侧过头,向着镜头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一手分开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目不斜视走向幕后。

“不是,”他略微一顿,“大提琴。”

“哇!”我觉得自己对他肃然起敬,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是多面手!”

“我离家出走时没有带走大提琴。但我的第一个房东有一把电吉他,我有时候就弹一弹,电吉他入门不难。”

“好厉害!可以拉给我听吗?”

他迟疑地看我一眼,“已经荒废了,如果你非要听的话……也可以。”

我很兴奋地点头,“当然。”

他微微笑了笑。

我问他:“你继父不同意你考音乐学院,你是因为这样才离家出走吗?”

车子拐上了林荫道,一片树荫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掠过,我有一瞬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一部分原因是。”

他身上好多未解之谜——不过,我也不着急询问,正如他所说,时间还长。

车子最后在一条安静的大路上停下,我认得这是静海的“半岛”。我们在林家那黑漆漆的铁门前停下了车,在沈钦言下车之前,大门自动徐徐打开——应该是有监视器的。随着我们的车子一路深入,林荫道旁的路灯也接连亮起,将那条弯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林荫道照得雪亮,连道旁的观赏性植物盛开的紫色小花都一清二楚。

我自认为也算见过世面,但这样级别的堪称庄园一样的大宅邸还是首次见到,估计占地面积有数百亩。难怪林荫用不屑的口吻说我家“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