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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416)

太子和信王的座次很显眼,皇帝绝对不可能没看到。

他们俩一直没回来已经很奇怪了,皇帝还半句不问,怎么想怎么不对……

安王说话也没避着人,那些准备回府的皇亲国戚一听,也起了疑心。

有心人再细细回想,越想越是心惊。

太子、信王、皇帝三个人都在中间离了席,后面回来却只有皇帝一个人。他不问,莫非知道太子和信王在哪里?皇家宴会,散席时不在场是失礼,正常情况,肯定会等他们回来的。

始作俑者的安王嚷嚷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便在安王妃的催促下动身回府了。

太子和信王那么大的人了,总不能在皇宫里失踪吧?要是他们真有事,身边的人肯定会上报的,用不着他操心。

然而有心人却着手打听这事的内幕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太元宫的人那么多,总有一两个撞到的。

于是,这些简陋的消息拼凑出一个模糊的真相。

宴席中间,有人看到太子和信王在一起,似乎争吵起来了。

皇帝匆匆离席,不知去了哪里。

太元宫当值的小内侍,确定皇帝回后殿的时候,带了太子和信王。

散席时,出来的只有皇帝一个。

所以说,太子和信王被扣在后殿了?

对了,中间还有个插曲。那位铁面无私的京兆尹蒋大人,奉命进了太元宫,后来也没有出宫。

种种迹象说明,太子和信王这是犯事了啊!

难道要变天了?

随后几日,众人发现,太子和信王还是不见踪影,皇帝仍然半句不问,反倒蒋大人频繁出入皇宫,先前的疑问酝酿成了不安。

这是真出事了啊!

就是不知道是太子倒霉,还是信王倒霉,又或者两人一起倒霉。

在两位皇子争斗中站了位的,个个坐立不安。

东宫和信王府,使尽浑身想打听消息,然而皇宫里安静如磐,除了知道太子和信王在太元宫,再打听不到任何细节。

……

“傅先生,这要怎么办?”文渊急得不行,揪着傅今连声问。

傅今扭了扭刚刚写完字的手腕,声音不急不徐:“文大公子莫急,这事,急不来的。”

“哎呀,傅先生!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想个法子啊!”文渊哪是他一句话就能劝住的,整个承恩侯府的荣耀,都在太子一人身上。前几日做法事,才出了承恩侯夫人被当众逐出宫的丑闻,还没缓过来,就得到太子被困的消息。

万一太子倒了,承恩侯府也就跟着一起完了!

傅今继续写字,一边写一边道:“某这便是在想法子。大公子应当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咱们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说明圣上已经下了决心。这个时候,万万乱不得,书法可静心,先把心静下来再说。”

文渊可没有他这个境界,只追着他问:“那先生静下来了吗?可有法子了?”

傅今默不作声,运笔行云流水,一字一字写得认真。

直到写完了十张大字,他才抛下笔,长出一口气,对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耐着心的文渊说道:“殿下与信王一起被囚,有三种可能。其一,殿下做了什么事,信王牵扯其中。其二,正好反过来,是信王做了什么事。其三,两人都犯了事。”

“然后?”

“第二种,自然是最好的情况,殿下只是被牵连了,不日便能脱身。第三种,虽然有点麻烦,但还有运作的空间。难办的是第一种,倘若犯错的是殿下,于我们就是灭顶之灾。”

“那要如何?”文渊急切地问。他跟随太子多年,总觉得第一种情况……是最有可能的!

太子没有信王的心机,正面对上,向来只有被他坑的份,能全身而退就算好的了。

傅今慢慢揉着手腕:“就算是第一种,也不一定是死局,我们还可以弄成第三种。”

“傅先生……”

傅今抬起手,打断他后面的话:“逼不得已,现下只能通过非常渠道,弄清楚殿下的处境了。”

文渊愣了下:“您说的非常渠道是……”

傅今淡淡道:“玄都观。”

当日除了内侍宫人,皇亲国戚,便是玄都观的道士了。

他们相对自由,本事又大,知道的事情只会比他们多。

文渊大喜:“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好上次您劝动了殿下,与国师和解,我这就安排人去玄都观!”

下午,文渊派去的人回来了。不负众望,带回了消息。

傅今听完,点了点头:“好了,现在确定是第一种。”

文渊六神无主,向他讨主意:“傅先生,这要怎么办?”

“不是说了吗?是第一种,就把它做成第三种。”

他饮了口茶,慢慢道:“我们现在知道,宫里在查一件案子。既然是案子,就一定有线索。那位蒋青天,恰是我的学生,他的脾气,我十分了解。他查案只看证据,我们只要在这方面干扰他,就能达到奇效!”

文渊听他发号施令,没到晚上,便得知了一个关键的消息。

“殿下伪造了一张字条,现下反倒成了自己的罪证。”傅今道,“那我们就想办法,将信王拖下水!”

第520章 审案

傅今去了御宝斋。

御宝斋做的是笔墨生意,东家是个读书人,自身才学寻常,却极仰慕名士。

他家挑客人,若是不通文墨,哪怕是皇亲勋贵,都不给什么好脸色。而傅今这样的大儒,刚一露面,就会受到热情款待。

这种歧视,在文风盛行的年代,不但不会为人垢病,反而是品行高洁的象征。

因此,御宝斋虽然只是间笔墨铺子,在士林间却是名声极好。

“傅先生,您可好久没来了。”掌柜满脸堆笑,亲自奉上茶来。

傅今端起来,先观色再闻香,最后慢慢品了两口,笑道:“好茶,这是南边来的碧螺春吧?咱们齐国产的没有这股子清香。”

掌柜翘起大拇指:“还是傅先生识货,这是顶级碧螺春,东家跟南边商人买的,总共才两斤,东家宝贝得很,也就是傅先生来了,才拿来招待。”

傅今哈哈一笑:“多谢钱小友这样高看,傅某不胜荣幸。”

掌柜趁机道:“您若是要谢,不如留一副墨宝,东家可是心心念念许久了。”

傅今揉着手腕笑道:“那还不赶紧上笔墨?”

掌柜大喜,连声吩咐伙计:“快!笔墨纸砚,都拿最好的来!”躬身伸手,“傅先生,请。”

傅今进了楼上雅间,伙计呈上笔墨,掌柜道:“写字需静心,你们都退下,下面守好了,别让旁人打扰傅先生。”

伙计答应一声,将闲杂人等都清理了。

雅间的门一关,二楼再无旁人。

掌柜收了脸上的笑,肃容向傅今拱了拱手:“先生。”

傅今点点头,问道:“殿下那边有确切的消息?”

“是。”掌柜捡着要点,飞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那位的笔迹,只有东宫留有旧物,铁证如山,这罪名是洗不脱了。”

傅今接过来,翻看了一遍,轻轻点了下头:“比我想象中容易。既是铁证,太子这回栽定了,信王这边我理一理,把证据做实了。你转告殿下,这个紧要关头,什么也别动,动了就是错。”

“是。”

傅今离了御宝斋,在街上转了一圈,去了吕相府上。

他进去半个时辰不到,就被吕相府的管事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

一踏出去,吕相府的门便“咣当”一声,重重关上了。

……

第二日朝议结束,吕相没有离开。

皇帝心知肚明,问道:“吕卿有话要说?”

吕相躬身:“圣上数日未提,想来其中另有曲折。然而太子乃是国本,老臣还是要问上一问。敢问圣上,太子犯了何错,要拘禁宫中?”

皇帝倒不生气,温言道:“此事吕卿不提,朕也要与你分说的。只是时候未到,才没有提及。既然吕卿问起,朕先告诉你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