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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621)

如果不成,那就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解决问题!

张倓道:“说一致还谈不上吧?认为四皇子合适的人可不少。何况,立储之事,需要圣上金口玉言,方能作数!”

没错,他还有最后一张牌,那就是皇帝。

政事堂可以发还圣旨,不予盖印,却不能代皇帝下旨。

想要名正言顺拿到圣旨,最后还是要劝服皇帝。

这一关,他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过!

郭栩听得这句,在心里吐出一口气。

好了,他的戏暂时结束了,暂时将舞台交给贵妃。

能不能顺利进行到下一步,就看贵妃的了。

“张相所言有理。不过下官以为,圣上先前应当没有想到这一点,才没有提及越王殿下。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问一问圣上,立越王可好?下官相信,为了大齐的未来,圣上定能放下血缘之见。”

张倓道:“圣上如今还未清醒……”

话才开了个头,那边小内侍便狂奔而来,喊道:“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郭栩欣喜若狂,心道,贵妃果然厉害,这是已经收拾好了?

他眉飞色舞:“张相,看来圣上也是放心不下啊!我们这就去问问?”

看他这样子,张倓太阳穴突突地跳,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可到这个份上,他哪有理由拒绝?一开始就是他坚持皇帝要立四皇子,等皇帝清醒以证自己清白。

也罢,去就去。反正他已经安排下去,倘若皇帝那边真的出了问题,那就……

张倓点了点头:“走。”

……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太元宫。

这次皇帝坚持住了,直到众臣抵达太元宫前殿,他还清醒着。

万大宝眼睛红红地,出来传话:“陛下的情况不大好,醒了这么会儿,也说不出话。”

张倓心里一咯噔,说不出话,那岂不是……

他倒没疑心什么,万大宝是皇帝身边第一号心腹,如果他都不可信,那皇帝身边大概已经被洗干净了。

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想了想,说道:“那圣上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万大宝点点头:“倒是还清醒着,看着放心不下的样子,只说不出来。”

郭栩叹了口气,十分感怀:“圣上哪里放心得下呢?呕心沥血二十多年,刚刚收回西北,眼看着南楚朝局不稳,大有机会,定然惦记着大业。”

这语气,要不是当了皇帝二十多年的心腹,张倓差点就信了。

他瞥了眼郭栩:“郭相,圣上这情形,你怎么讲?”

“自然要问。”郭栩大义凛然,“圣上不是还有意识吗?便是不能说话,总能眨眼吧?”

张倓点点头:“好,那我们进去问问。”

官员这么多,当然不可能都进。

最终,由福王与七位相爷进入内殿。

……

皇帝悠悠醒来,看着昏黄的灯光照在屋顶。

有很长的时间,他没弄清楚自己在哪。

直到耳边传来内侍欣喜若狂的声音:“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脚步声响起,裴贵妃与万大宝立刻出现在面前。

两人都是眼睛红红,哭出来的样子。

皇帝的神智这才慢慢回归。

对了,他在生病。

头脑昏昏沉沉,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皇帝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次大概是好不了了。

可他还没有活够呢!五十一岁,不是应该正当壮年吗?怎么就活到头了呢?

“钟神医,钟神医!”他听到裴贵妃焦急的声音。

因他病情越发沉重,钟岳现在就宿在宫内。

这会儿听人一叫,立刻过来了。

他给皇帝诊了脉,眉头越皱越紧。

“钟神医?”裴贵妃小心地看着他。

钟岳淡淡道:“无妨,草臣给陛下换个针。”

他动作飞快,将扎在皇帝头顶的金针略换了方位。

皇帝感到脑子轻松了一些,不禁想道,如果他没有被黄院判那个庸医所误,凭钟岳这样的医术,是不是可以治好他?

怎么他当时就昏了头,相信黄院判呢?细想来,当时他身体好转,应是钟岳帮他养了大半年的缘故。可他却不相信,无视他一次次苦口婆心的提醒,换了他的药方……

皇帝悔之莫及,想到自己的处境,浑浊的泪水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陛下,您好一些了吗?”裴贵妃细声问道。

皇帝想说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万大宝眼睛更红了,不停地擦着眼泪,哽咽道:“陛下,您有哪里不舒服?”

皇帝心说,朕哪里都不舒服。

可他没办法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一点力气也没有。

看到他们两人伤心的样子,皇帝心中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安慰。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这样伤心,那是真伤心了。

他听到裴贵妃流着泪吩咐小内侍:“去告诉张相他们,陛下醒了。”

小内侍应声而去。

皇帝更加欣慰,还是贵妃懂他,知道他这个时候最放心不下什么。

这样想着,他听到裴贵妃说:“陛下,前朝大人们正争执不下,立谁为储……”

皇帝心中一愣。

立谁为储?他不是已经下了旨了吗?

第776章 仇人

裴贵妃满怀柔情地看着他,说道:“安王殿下遭此一劫,不好再担当储君之任。大人们以为,四皇子年纪太小,恐会步南楚后尘,以致皇权旁落。”

皇帝听到这里,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裴贵妃继续道:“可陛下再无成年皇子,该如何是好呢?是故,有大人提出建议,立越王为储……”

“陛下,陛下!”万大宝突然叫了起来,却见皇帝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极力想要伸出手,却根本抬不起来,气冲脑门,嘴角顿时流出血来。

钟岳就在门口,听得声音,急步而入。

一看这情形,飞快地扎出几枚金针,暂时止住皇帝的呕血状态。

“快去煎药,”钟岳要来药方,翻出其中一张,略增减份量,“陛下血热不止,不能耽搁!”

万大宝擦着眼泪,接过药方:“咱家这就叫人去煎。”

皇帝眼睁睁看着他快步离开病床,气得差点血又涌出来。

钟岳摆弄了一会儿金针,确定病情稳定下来,拱手道:“草民去推敲药方,若是再有变化,娘娘马上叫我。”

裴贵妃点点头:“去吧。”

别人都走了,病床前只剩下裴贵妃。

裴贵妃握着皇帝的手,仍是柔情蜜意的模样,还细心帮他掖了掖被角:“陛下别着急,张相他们很快就会来向您请示了。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大皇子废了太子,二皇子谋逆赐死,偏偏安王又摔折了腿,您的膝下,只剩下四、五两位皇子了。可他们年纪太小,难担大任,如今南楚朝乱,正是大齐最好的时机,大人们不舍得放过,所以想立越王为储。”

说这些话时,她神情柔和,与往日没有什么分别,只是目光再无一丝半点的情意,如同冰雪里的一汪泉水,看着柔弱清凌,却寒冷彻骨。

皇帝一个激灵,眼睛越睁越大,心向深渊滑下。

贵妃……

裴贵妃柔柔一笑,继续道:“您放心,越王年轻力壮,又文武双全,定能担起重任。若能一举扫平南楚,完成统一大业,太祖皇帝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可惜啊,思怀太子与秦王晋王一个也没保住,最后您继了位。您自幼就是个闲散王爷,如何比得过在征战中长成的他们?能将国家治理成这样,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能完成太祖皇帝的遗愿,无可厚非。没关系,这些事,以后有越王帮您去做,您就不必记挂了。”

如果说一开始,皇帝还存有希望,裴贵妃不是故意的,听着这番话,他已经没有半点侥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