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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63)

有人想吓唬余芳园里的人,提早将庚三的凶魂放了出来。而这个凶魂吓死了明七小姐,让她得以在这具身体里复生。

于是,本该死去的“明七小姐”还活着。

本该在明七小姐死后心灰意冷,极有可能因此自尽的明三夫人,成了揭穿这一切丑恶的关键。

只不过,这是老天的谋算。

“那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杨殊潇洒地打开折扇:“有个最直接的办法。”

“什么?”

“冲进明家,搜出明三。”

明微皱了皱眉。这样单凭一个猜测就冲进去,搜得出明三还好,搜不出来,他们在东宁所做的一切,就全毁了。

“可惜,我们不能这么做。”杨殊叹了口气。

他们是带着圣命来东宁的,做事不能胡来。

必须有理有据,谋定后动。

要去搜明三,就得确定明三在明家,并且能够在抓到人后,立刻拿出罪证。

只有这样,他们抓人的行为,才是合理且合法的。

“我有两个问题,杨公子可否解惑?”

杨殊懒洋洋道:“连皇城司秘录都让你看了,姑娘还客气什么?”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真有什么关系似的。

明微在心里呸了一声,面上还是很正经地问:“第一个问题,柳阳郡王真的谋反了吗?”

“庚三找到了罪证。”杨殊端起茶,饮了一口。

“这不合理啊!十年前,圣上已经坐稳那个位置了,并且正当壮年身强体健,内有贤臣外有良将,怎么看都没可能谋反成功。”

杨殊托着茶杯轻笑:“涉及到皇权,哪有那么多理。我且问你,前朝戾太子谋反案,你知道吧?”

明微点点头。

“戾太子是前朝宣宗皇帝的嫡长子,立太子多年并无过失。但,因为皇后更喜欢献王,对他多有责难,仅仅一句废立的流言,便让他谋反了。”

杨殊问:“你觉得他的谋反理智吗?”不等她回答,就道,“宣宗皇帝对朝廷的掌控力仍在,那时候谋反是必败的结局。相反,他继续忍耐,不叫人找到错处,便是真要废他,朝臣也不会答应。”

“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归根结底,原因只有一个字,怕。”

他低头看着茶杯,里面映出一张俊美不似真人的脸庞:“一登九五,六亲情绝。他父亲晋王身死还不久,柳阳郡王怎么能不怕?圣上是仁厚,可再仁厚的人,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会杀很多可以不杀的人。”

明微点头,第一问题就算过去了。

“第二个问题,祈东郡王是否真有反意?”

杨殊笑了:“有没有反意,自然是要查的,不然我们来东宁做什么?皇城司又不是死不起密探,之所以对庚三之死大动干戈,自然是因为他的死涉及到更重要的东西。”

明微想了想:“因为祈东郡王在东宁,所以你们对庚三死于东宁特别紧张?”

“可以这样说。”

说到这里,杨殊皱了皱眉,像是自言自语:“假如明三真的没死,当年诈死潜回东宁,是否已经打定主意投靠祈东郡王?那他要取得祈东郡王的信任,手里应该有什么投名状……”

“投名状!对了,投名状!”杨殊忽然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扇骨一下下敲在手心,“庚三一定是为这件事情来的!这件东西十分重要,能给祈东郡王不少助力。阿玄!”

他喊了一声,阿玄应声推开门:“公子。”

“柳阳郡王案的卷宗呢?快拿来!”

“是。”

阿玄关上门,没过多久,又推开了:“公子。”

卷宗真不少,搁桌上厚厚一叠,杨殊拿起一本,飞快地翻阅起来。

他翻阅的动作和旁人不太一样。已经订成册的卷宗,用右手握住,后面三指托着书脊,拇指按着书页,食指一顶,书卷一弯,飞快地往前翻。

只一会儿,一本册子便看完了,拿起下一本。

明微奇道:“看得这么快?”

阿玄瞧了她一眼,想着公子翻卷宗都没避开她,应是十分信任她的。便答道:“公子的眼睛生得与旁人不同。再不起眼的东西,只要见过就会记得。”

明微心道,不就是过目不忘吗?这本事虽然难得,但后天也能训练。

阿玄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普通的一目十行,而是能分辨细微的东西。譬如这茶水,若是被人换过,公子看一眼就知道。”

“哦。”明微懂了。

过目不忘重在记忆,他重在辨别。

难怪那天晚上,他没有近看,都能认出她来。

这本事真叫人嫉妒。不像她,便是看得再认真,还是记不住人脸……

“找到了。”杨殊将其中一本册子翻到其中一页。

明微见他没有避开的意思,便伸手拿过来看了看。

“有人举报柳阳郡王私藏兵甲、暗筹军资?”

“对。”杨殊呷了一口茶,“但事后,皇城司并没有找到这批兵甲和军资。”

“你的意思是,明三可能握有这个秘密?”

明微觉得,自己需要修正一下对那个便宜爹的印象。

她有许多次听人提起,明三老爷生前如何聪敏灵慧,才华过人。还说,明氏再崛起的希望在他身上。因此他的死,分外叫人惋惜。

她一直将明三老爷当成一个才子,或许,他的聪明不止在读书上?

第78章 锁匙

“明三身上,汇集了明家两代以来所有的灵秀。”杨殊道,“明相爷两子均是平平,六个孙辈,余者皆资历寻常,唯有明三,自小聪慧过人。”

“他二十岁下场,文采出众,本该列入一甲。但因为他的出身,最终只排在第十。凡是与他共事过的人,无不赞他谦逊知礼,有乃祖之风。”

“他在朝中不显山不露水,初看并不惹眼,细究官路却是十分顺遂。”杨殊感叹,“这是个聪明人啊!他知道以自己的出身,锋芒太露不是好事,走的是润物细无声的路子。”

“可有他与柳阳郡王牵连的证据?”

杨殊摇头:“他与柳阳郡王倒是认识,但都是在诗会这等场合堂堂正正地见面,并无私交的样子。故而,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到他。”

“这么说,他做事很干净。”

杨殊赞道:“是的,很干净。所以在还没事发的时候,他就借着王庭动乱的机会假死,利落地脱身出来。谁会怀疑他的死呢?那里是北胡,离得那么远,又是王庭动乱这种事。就连将来他复活,都有现成的理由。隔得那么远,死讯传错了啊!”

越想他越是佩服:“是个人物,难怪连庚三都栽了。”

明微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支金簪。

“你干什么?”

杨殊看她握着金簪,心道,自己没有动手动脚啊,总不会拿来扎他的吧?

明微瞟了他一眼,握着簪头轻轻一扭,层层累丝的金簪里,竟然隐藏着另一方小天地。

“这是……”

“十二连环锁的钥匙。”她伸手拨弄了几下,这钥匙就变了样子,再拨再变,一连变成了十几次才停下。

明微将簪头按回去:“听过天机阁吗?”

杨殊想了想:“好像是个精通机关的玄门。”

“早在前朝,天机阁就因为卷入皇权纷争而断了传承。”明微道,“这十二连环锁,是天机阁的秘技,它以十二地支为基准,藏有数千种变化,可以说是这世间最难解的锁。而且,天机阁每造出一对锁匙,就会将图纸毁去,只有其主人,才知道如何匹配。”

杨殊讶然:“竟如此难得?它又怎么会在你手上?”

明微淡淡道:“这是我娘生前给的,说是明三送的。”

这简短的一句话,藏着许多玄机。

杨殊脱口而出:“兵甲军资!”

“不一定是。”明微道,“但可以肯定,这把钥匙所匹配的锁,一定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