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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177)

“杀母之仇我怎么可能不报,但一旦开战,大梁势必内乱,届时很容易被大金南燕趁虚而入,而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有几成胜算。”

“所以我决定按兵不动,冤有头债有主,只找你父皇报仇。”

“他这个人惜命得很,下毒和行刺确实不容易,而且……死得这么痛快,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魏泓说到此处眸光微沉,声音里仍旧带着几分恨意。

“他不是喜欢皇位吗?为了能在皇位上坐久一点,还到处寻找长生之道,网罗了不少所谓的能人异士给他炼丹,我就安排了一个自己人混在里面,隔三差五就将丹药中一味本就带些毒性的药加大些分量,便是太医看了也查不出什么。”

魏沣的丹药都有宫人提前试吃,直接下毒非但不能毒死他,还会打草惊蛇。

而那丹药起初服用时确实会让人觉得精神倍增,根本察觉不出什么。

他给魏沣下毒的同时,又让人时不时请那小太监喝酒,酒中加了解毒之物,小太监体内的毒素未曾积累下来,每次试药都没什么事。

可魏沣天长地久的服用这样的丹药,身体便成了外实中空之物,看似精神焕发,底子其实早已经被掏空了,一旦发作便是要命的事。

太医院自然有人看出不对,却查不出源头,只能劝他不要再服丹药。

魏沣一心想要长生,哪里肯听,最终让自己的身体彻底败坏了,太医院集众人之力虽勉强吊住一命,却也只是让他多活了一些时日而已。

他就这么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日一日垮了下去,便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得将刚刚到手不久的江山拱手交与他人。

“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呢。”

魏泓道。

“要不是我,你哪能这么顺利的登基?你父皇当初其实更看好你那三弟,不过是因为他年幼,他自己又眼看着撑不住了,所以才将皇位传给你而已。”

“倘若他还活着,不说多的,哪怕三五年,你三弟长到十五六岁了,那皇位就没你什么事了。”

魏弛自然是知道这点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急于讨好姚钰芝,又在魏沣病后殷勤侍疾的原因。

魏沣就是在一场大病之后才立了他为储君,可哪怕是已经被立为储君,哪怕是入主东宫,他依然提心吊胆,生怕哪日父皇反悔了,又废了他改立他的弟弟为太子。

这就像当初先帝也是太子,却每日战战兢兢怕高宗会将皇位传给秦王一样。

先帝驾崩前躺在病榻上还曾说过魏弛盼着他死,魏弛当时否认了,但他心里其实确实是这样期盼的。

不止是想等先帝死后立姚幼清为后,更因为只有他死了,他的皇位才算是真正保住了。

可这些他自然不会跟魏泓说,只赤红着眼睛指责他:“父皇当初对你下手分明是因为你拥兵自重!放眼大梁,哪个王爷像你这样桀骜不驯!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

魏泓嗤笑:“放眼大梁,老老实实按你们要求不掌兵权不养私兵只在封地当个闲散王爷的,如今还剩几个?”

“不说你父皇杀害了自己多少兄弟,就说你,可还记得宁王是怎么死的吗?”

宁王就是魏泓刚才所说的魏弛的三弟,那个自幼聪慧很受先帝喜爱的孩子。

魏弛登基后不久,宁王就在就藩的路上暴毙了。

魏弛目光微微闪躲:“他……他是……”

“他怎么死的你很清楚,我也清楚,就不用再在我面前推脱了。”

魏泓打断。

“朕今日来跟你说这些,一是让你亲眼看看,朕登基了,二是告诉你先帝的死因,等过几日你到了皇陵,也好跟他说清楚,让他做个明白鬼。”

可是世上若真有鬼,先帝听了这事只怕要从坟里跳出来。

魏弛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哑声道:“你……要送我去皇陵?”

按理说他是皇室之人,死后确实是该葬入皇陵的。

可他通敌叛国,魏泓便是将他挫骨扬灰也不为过,即便不让他入皇陵,文武百官也不会说些什么。

那现在魏泓说让他去皇陵,就可能是去守陵,而不是要杀了他。

也是,要杀他的话其实早就可以杀了,何必非等到今日,反正皇位明摆着已经是他的了。

魏泓不置可否,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翌日,魏弛便被人送往皇陵,上了马车后他终于确定,魏泓不是要杀他,而是让他去守陵,不然直接送一具尸体过去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将他带到那里再杀。

他一路向着皇陵缓缓而去,路上有些身子不适,服了药却也不见好转,头晕的反而更厉害了,等到了皇陵几乎已经去了半条命。

随行而来的人将他抬到房中放下,他无力地伸了伸手,断断续续地道:“请……太医。”

床边有人恭敬地弯着腰,笑看着他,却并未听他的命令去请太医来,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

“这是临行前陛下钦赐的药,说是当年公子赠与皇后娘娘的,专治行路途中因车马颠簸引起的头晕不适。”

“奴婢见您路上不舒服,就已经给您吃了几粒了,可是看您这样子……似乎是没什么缓解啊。”

那人发愁地看看他又看看手中药瓶,最后笃定道:“一定是服的药还不够!您再多吃两粒没准就好了!”

说着命人将他扶起来,要给他喂那药丸。

魏弛哪想到自己路上吃的药竟然就是当初给姚幼清的药,登时瞪圆了双眼,挣扎着要推开塞到嘴边的药。

对方怎么会允许他拒绝,硬是按着他的肩膀掰开他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逼迫他吞入腹中。

他险些被药丸噎住,跌回床上后像条离了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翻身想要将那药丸从嗓子里抠出来。

可身边有人盯着他,根本不让他往外吐。

那先前拿出药瓶的人还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公子给的药一定是顶好的。陛下说了,当初皇后娘娘无福消受,这么好的东西又不能浪费了,就请公子自己用了吧。”

于是那瓶药都被塞进了魏弛嘴里,他到最后只能瘫倒在床上,嘴边到处都是药丸与唾液的痕迹。

他在无尽的头痛中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他们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就发现了他的图谋呢?

是在离京途中吗?是那个婢女死的时候吗?

那岂不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

那他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输了?

头痛的越来越厉害,魏弛不甘心地转头看向窗外,瞪着的眼睛再也没能闭上。

第139章 赐婚

魏弛死的悄无声息, 并未引起什么波动,相比之下, 反倒是魏泓登基后颁布的一系列政令更引人关注。

众人对他桀骜不驯的印象都太深刻了, 加上他先前迁都以及打压一众世家的举动, 让许多人都觉得这个新帝必然刁钻刻薄, 难以应付。

所以当他颁布的政令松弛有度, 并未像众人以为的那般严苛时,大家都深深地松了口气。

就像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对方要逼退自己十步, 并决定据理力争只能退让五步时, 对方却出乎意料的只让他们退了六步。

五六步之间也差不多,再坚持不肯松口倒显得自己非要跟新帝作对,不肯跟朝廷配合似的, 反而落人话柄。

一系列政令就这样顺利的颁布实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到最后唯一一条让人议论纷纷久久不忘的,竟然是一道略带桃色的旨意。

新帝魏泓给自己最亲近的部下崔颢赐婚,令其尚主,做成兰长公主的驸马。

这道旨意一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成兰长公主是魏沣之女,先废帝的亲妹妹, 酷爱豢养面首,声名狼藉。

魏泓将一路跟随自己, 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尚给这样一位公主, 岂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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