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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116)+番外

她说罢,心思清明起来,倒也不再杞人忧天了,嘱咐谢漪快睡,自己也去了偏殿。

谢漪看着她离去,以为因她那句“太过顺遂”会起担忧,辗转难眠,不想方一合眼,便睡了过去,心下甚安宁。

待再醒来,已近卯时。刘藻不知何时回来了,躺在她身边,睡得正熟。

殿外传来叩门之声,胡敖唤道:“陛下,该起身了。”

今日恰逢大朝,皇帝该起身着装,去前殿上朝。刘藻一宿未眠,躺下方不到半个时辰,困得厉害,胡敖唤了几声,都未惊醒她分毫。谢漪推她,道:“萌萌,醒来。”

刘藻揉揉眼睛,翻了个身。

谢漪坐起来,又推她,道:“上朝了。”

刘藻都要困死了,强撑着坐起,瞧了眼窗外,尚是一片漆黑,她睡眼朦胧,讨好道:“让我再睡会儿,今日不上朝了。”

谢漪理了理她寝衣的领口,道:“不许。”

刘藻无法,只得乖乖起身。她困得站都站不稳,取清水扑面后,方才精神些。

谢漪与她在寝殿外分路而行,刘藻看着她走远,知她是要绕路至宫门近旁的宫道上,假作方入宫的模样,什么睡意都消了。

她要何时方能与谢相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必如此迂回遮掩。

胡敖见皇帝静立不动,上前提醒了一句:“陛下,该动身了。”

刘藻回过神,登上宫车,满心想的仍是谢漪方才独自离去的背影。待到朝上,再见谢漪,她已立于群臣之首,除眼底青黑泄露疲倦外,便与寻常无意。

谢相很累。刘藻心中想。

这疲倦都是她给的。刘藻又想。

心中就十分难受起来,既心疼,又懊悔,又自以无能。心疼谢漪为她甘受辛苦,懊悔昨夜不该不知分寸,更是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让谢相立即就光明磊落地站到她身旁。

少年人总有一股为心爱之人遮风挡雨的豪气,总想着能变成一棵参天大树,坚实挺拔,纵使天塌下来,都能轻而易举地顶起。尤其那人还比她年长上许多,还事事都比她更为妥帖老道。

刘藻心下难受,却也渐渐学会忍耐,不再寻谢漪诉说,以免她疲惫之余,还要分出心神来安抚她。

第一拨才俊入京,刘藻专令人拨了居处,与他们居住。这一拨人既能最早入京,便可见他们来处,与京师较近,故而对朝中的消息也稍为灵通,行事亦显得妥帖,礼仪言辞,俱称得上佳。

刘藻不免寄予厚望,专门宴请了这些才俊一回,宴请之后,厚望便成了失望。这一群人,大体看去花团锦簇,单个拎出来,却无一人能顶大用,个个都是庸才。

她这心思在与谢漪独处时,流露出几分,谢漪少不得劝她别急。

“大汉本就有简拔人才的制度,各州郡每年都向朝廷进贡人才,陛下此番广召才俊,是额外选士,得到的便是州郡简拔之外的漏网之鱼,才华自也参差不齐。”

刘藻也明白这道理,也不着急,不再接见他们,待选才入长安的众人都到了再做论处。

众人是以才名获选,来的长安。刘藻召见他们,自然不问治国良策,或是令做诗赋,又或令擅伎乐者演乐来取乐,乃至单单令他们口吐惊人之语来谈笑。

如此一来,倒真像是治平天下后,开始享乐的架势。大臣们自是有失望的,失望之余倒也安心,只要陛下不惹出什么事端,在禁内享乐,倒也无妨。

众俊才却有不甘之人,怀揣良策,来投天子。

这些人有年过而立的男子,也有四五十岁间,双鬓怀霜的老者,前者自负才气,来长安是要有一番作为的,后者则稳重些,多还观望,不肯轻易出头。

刘藻十日间,得了三十余卷竹简,所书俱是治国安邦之策,她一道道看了,一面看一面笑,再顺手将竹简都丢入炭盆中,充作柴火。

第一批出头的,固然有胆识,却皆浮躁不堪,所献之策亦是纸上谈兵,无可用之处,不是她要等的人。

众人等了数日,未得回应,便知良策未入君王之眼,这一来便吓退了一批人。

接下去两月,刘藻又先后得了一批人,这些人有如先番,写策献上的,也有皇帝召来谈笑时,趁机将志向嵌入笑语中的,还有假作偶遇,口吐惊世之语,要引起君王注意的。

刘藻暗自记了几个名字,却也不急,继续察看,便让她发现了一人。

这回入京的,共有三百余人,三百余人间,女子不足十人。她发现的便是这不足十人中的一人。

这世道,虽女子可为官,可承家业,但真正能出头的,并不多。据刘藻所知,越是穷苦人家,女子的地位便越低,稍富裕的人家,也更愿将余钱用在儿郎身上,女儿说到底是要嫁出去的。唯有家财万贯的商贾,封地千里的公卿诸侯,方会在女儿身上留些心思。

因此,这回被选入京的女子,有二人是刘氏宗亲,有五人出身郡望著姓,仅有一人衣着寒酸。

她发现的便是这寒酸之人。这人姓韩,名平,年岁在三十上下,自入京来,不曾与皇帝说一句话。

身处贫寒而奋发,得见君王却不语,此人必有大志向。

刘藻将这人的名字说给了谢漪听。

她赞不绝口之人,谢漪自然好奇。

这日刘藻要在宫中蹴鞠为乐,因来了这许多俊才,她便令他们择出擅蹴鞠者,又从宫卫中选出一队,令这二队比一比,得胜者自有厚赐。

此事她一月前便分派下去,汉家好蹴鞠,会蹴鞠的男子女子都不在少数,闻皇帝诏令,不论俊才,还是宫卫皆是跃跃欲试。

如此选人练习,声势浩大,过了一月,竟是京中无人不知,公卿之中也有好蹴鞠者,前来观赛,将一个宽阔的鞠场站得满满当当。

刘藻是与谢漪一同来的,二人同乘一车,谈笑风生,看上去君臣和乐,毫无间隙。

待下车,刘藻先下,谢漪后下。李琳站在人群中,看到皇帝站定后,回了下身,朝向谢相,袖子抬了一下,又转回身,等着谢相到她身边,方与行礼的众人道了免礼。

旁人不知,李琳却看出来了,陛下回身,必是欲搀扶丞相下车,只是才一抬袖,却想起这是在人前,只好收敛。由此可见,她们私下相处,陛下待丞相,必然极为体贴。

第97章

蹴鞠一事,质朴豪迈,且激荡人心,很合使人脾性。这一场赛事,因是皇帝主持,故而又添了看头。观赛之人众多,满朝大臣来了十之八九,在京王侯子弟亦乘兴而来。

鞠场之上,人头攒动,笑声此起彼伏。待皇帝驾临,方才各自规束,以免惊扰驾前。刘藻携谢漪同往观台。观台是一二层小楼,上置几榻酒馔。

皇帝一到,赛事即可开始。

谢漪与刘藻同坐阁上。

她们相处多在私下,人前皆是维持着君臣之道,少有如此靠近的时候。刘藻观赛,十分入迷,她对蹴鞠极为喜爱,近日还在想,能否将蹴鞠之中的战术,延用至行伍中,且已选出一支羽林,在上林苑中练习。

谢漪倒是不大着迷,于她而言,蹴鞠太过闹腾,只是刘藻喜欢,她也愿陪她来看。

场上对抗激烈,宫卫出身行伍,俱是体格壮硕的儿郎,俊才那一方胜在技巧,身姿轻盈,躲闪灵巧,起先宫卫处于弱势,后渐适应,双方打得难分胜负。刘藻聚精会神地注视场上,见宫卫率先进了一球,险些欢呼出声,拍了下腿,笑意灿烂。

谢漪见她如此欢喜,也跟着笑了笑。

接下去自是更为激烈,有皇帝看着,且俊才入京本就为求官而来,自然欲在驾前出彩,在场上拼了命地呼喊,拦截,抢球。

战况激奋精彩,众人鸦雀无声,只顾着观赛,刘藻置于膝上的手都握成了拳,目光紧随着场上奔跑诸人转动。

忽然来了一阵清风,刘藻眼睛还看着鞠场,手却下意识地往边上伸,欲握住谢漪的手,试探她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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