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谢相(13)+番外

竟是如此,刘藻微微失神,但谢相还在,她很快回过神来,问道:“谢相怎知,昌邑王会质疑我的身份?”她还会适应,忘了该自称朕。

谢漪也未纠正,而是答道:“臣数日前,将一则谣言传入昌邑王耳中,谣言称皇孙体弱多病,且随年岁增长,日益沉默。昌邑王闻知,立即联想到真的皇孙兴许已病故,而陛下则是外头寻来的冒充者。他今日被废,之后便再无时机能当着众人之面言语,自然要将怀疑当殿提出。”

原来今日殿上之事,全是谢相安排好的。如此便说得通了,难怪丞相会任由昌邑王当殿喧嚷,难怪她一直沉默旁观。

“只是陛下会站出来自证身份,出乎臣的意料。”谢漪又道。

这是在肯定她的勇气。刘藻笑了一下,又敛下笑意,道:“可惜未能成功。”

大事之后,这般静静地说话,刘藻几要忘了,她今日见谢相,不过是她们第三次见面而已。

“我久居宫外,与宫中并无往来,纵使眼下无人想到这一点,来日也总会想起,到时便是一现成的把柄。不如起头便揭破,现出铁证,使人再无怀疑。”刘藻将谢漪的用心说了出来。

谢漪点了点头:“陛下聪慧。”

但刘藻还是有疑惑,自入宫来,她便充斥在疑惑中,解开一些,又会生出另一些,她从未彻底看清过境况。

“既然画像是假,青鱼佩也不足为证,谢相何以断定我便是武帝之孙,就不怕当真乱了我汉室血脉?”

谢漪看了看她,道:“大将军被拦在宫外,昌邑王虽废,却还要不少侍从与臣属留在未央宫,臣还得前去善后,不能久留。臣来此地,是有一事,要说与陛下。”

她没有回答,反倒说起旁的,刘藻知晓她是不愿说,也不勉强。她总会弄明白的。

“谢相请说。”

谢漪道:“陛下可知,为何废黜昌邑王是在长乐宫,而非未央宫?”

刘藻想了许多疑问,却未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反问:“为何?”

若是换一长于宫廷的皇孙来,便会知晓缘由,然而刘藻长于宫外,宫中许多事皆不知。谢漪也未为难她,直接将缘由说了出来:“长乐宫卫掌握在太后手中,如今由车骑将军梁集统帅,未央宫卫历来直属天子统领,只从天子号令。”

说到此处,刘藻顿时恍然,选在长乐宫下手,而非未央宫,是因唯有在长乐宫,昌邑王才能被拿下,而在未央宫,无人能对皇帝下手。刘贺必是被骗到长乐宫来的,故而大将军来不及救护,被拦在宫外,让谢相与太后成就了大事。

刘藻悟性甚高,凡事一点就通。谢漪似是专来与她说此事,说罢,便告退离去。

她身影匆忙,走得比前两回见时都快。

换了皇帝,天都变了,长安城必然乱成一团。谢相肩负重任,前去善后,自有一番忙碌。刘藻目送她离去,心中稍有疑惑,不知谢相为何特来与她说此事。

这疑惑并未留存太久,很快便被解开了。

谢漪一走,女官又入内,领着刘藻去见太后。

刘藻在殿上见过太后,但未仔细端详,她再见到太后时,太后已换下朝服,穿了一身裙裾,倚坐在一张宽榻上,见了她来,与她笑道:“按理,陛下当居未央宫。可陛下年少,还是个孩子。我怎放心陛下独居一宫。不如就留在长乐宫,也好照料衣食。”

第11章 私心

刘藻当即明白过来,为何谢相百忙之中,仍匆匆赶来,与她说了长乐宫与未央宫的区别。她若居未央宫,有宫卫保护,安危无虞,若留在长乐宫,便会被看守起来,掌控在太后手中。

刘藻在小宫苑中囚了二十四日。二十四日间,她耳目闭塞,行止受阻,每日所见,只那处小院与一方小小的天空,犹如飞鸟囚于笼中。她自是不愿再被看守起来。

说来也怪,当着谢相的面,她专注于心中疑惑,到了太后跟前,她则全神贯注地戒备起来。

“朕年少践祚,尚有许多事宜,要学习,到时宫中不免臣属往来,恐扰了太后清静,不如就依祖制,居住未央宫。”刘藻慢慢地说道,一面说,一面斟酌词句。

太后似是早有所料,她自宽榻上起身,一旁的宫娥忙上前侍奉。太后摆摆手,示意她退开。宫娥便又无声退回远处。

“可是丞相与陛下说什么了?”太后坐起来了,身子却仍如躺着一般,柔若无骨,语调亦带着一番慵懒,说的话却直中要害。

刘藻哪里是太后的对手,何况谢相来时,女官瞧见了,她纵然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刘藻干脆说了实话:“谢相只是与朕说了从前不知之事。”

“呵,”太后轻笑一声,“她倒是下手快,只是陛下何以就信了她?”

刘藻心中愣了一下,不错,为何她就信了谢相。但她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依旧沉稳说道:“朕生长于宫外,朝中诸事,皆是不熟,来日还要倚仗谢相辅佐。”

她说罢,便留意太后的神色,她推断了一件事。太后与谢相是同一阵营的,她们都要另立新君,眼下新君已立,太后与谢相这同盟,兴许就要破裂。

“倚仗谢相辅佐?如此说来,陛下对谢相是深信不疑了。”太后竟不恼怒,她站起身来,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再度意识到,太后还很年轻,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刘藻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欲退开一些,又觉如此未免示弱,便只好立在原地,任由太后靠近。

同是女子,太后与谢相不同,她犹如牡丹,慵懒华贵,却又挟威势。

走到皇帝身前半步处,太后终于止步。刘藻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提起戒备来。

“陛下便未想过,谢相有何私心?”

刘藻一怔,她的确未曾想过,她知太后的私心,她欲将她变作傀儡,独掌大权,却未想过,谢相有何私心。

这一念头刚出,刘藻又觉不对,太后的私心也并非她亲眼所见,而是昌邑王与谢相暗示的。她忽然想起那日,胡敖与公孙绰与她讲述当年武帝朝时的旧事。同一件事,二人却是截然不同的说法。那时起,刘藻便知,宫中之人所言之事,未必是实话,有时他们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在说谎。

那么,昌邑王与谢相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太后当真是要将她作为傀儡?谢相特意赶来,暗示她当居未央宫,有何私心?

太后间刘藻神色变幻,不由笑了一笑,继续道:“谢相可不简单,陛下切不可小瞧了她。她今朝年仅二十八岁,以此少龄而居相位者,古之少有,陛下不妨试想,她究竟,有没有私心。”

谢相有没有私心,刘藻以为是有的,但并非是因太后挑唆,她早有怀疑,只是未曾断定罢了。

“但凡是人,总有私心,谢相有,太后有,朕也有。”刘藻的语气淡了下来,依旧不松口,留在长乐宫。既然谢相特来暗示,太后亲自召见,可见皇帝居住何处,自己是能说上些话的。

太后原先以为刘藻不过是名孩子,且还是宫外长大,养得不谙世事的孩子,先前中黄门曾有奏禀,皇孙怕是早慧于常人。那时她忙于谋划废黜昌邑王之事,未曾上心,眼下看来,新君果真早慧,难以常人度之。

“陛下有何思量?”太后又问。

刘藻沉默片刻,答道:“登基大典总要准备些时日,暂且不忙定下此事。”

太后望着她,摇了摇头:“看来陛下心志颇坚。”

刘藻打起精神,预备应付太后接下来的为难。

不想,太后忽然显出阑珊之色,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刘藻惊讶,将她送来此处的女官,悄无声息地上前,恭声道:“太后要歇息了。”

刘藻又看了太后一眼,她已躺会宽榻上,合上了眼,不再看她。

这回,女官未再将她送回那处小宫苑,而是将她带到永寿殿。

上一篇:下一秒钟 下一篇:女配先弯为敬[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