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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不要来攻略我!(17)

普泓苦笑道:“我倒是愿意自己洗,可和尚也是男人,那位女施主……”

他生怕火上浇油,忙打住,连声提醒道:“衣食父母,衣食父母呢!师叔你忍忍啊,就这几天,很快就打发他们走!”

云起自然不会把火发在普泓身上,这寺里的和尚们一心修行,所有俗务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最辛苦受气的莫过于他。

一敲莫徐的小脑袋,道:“洗干净就得了,你这是想把锯末刷一层下来呢?”

莫徐揉着脑袋道:“莫徐答应女施主要多刷几遍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云起恨铁不成钢道:“别以为剃个光头就是和尚,你出了个屁的家!”

莫徐嘟囔道:“师傅答应莫徐,只要到了十八岁,就给莫徐正式剃度的。”

云起拿这小和尚没辙,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回了后院,和大和尚交代了一声,便去了柴房劈柴。

今天光他烧炕,就将寺里几天的柴火烧的一干二净,偏偏负责劈柴的师侄今天去山下救人,这会儿怕是累的不轻。

回到厢房,普泓发现顾瑶琴正站在窗口,顿时一愣,顾瑶琴微微一笑,道:“普泓大师,刚才那位少年,看着好生眼熟,可就是昨日给大师送信之人?”

普泓点头称是。

顾瑶琴懊恼道:“果然是他。大师刚才实不该拦着他的,说到底他对我们有恩,见他一面也是应该的。”

普泓笑而不语。

顾瑶琴又道:“他是寺里的杂役?叫什么名字?”

普泓摇头道:“本寺没有杂役,这位是寺中一位长辈的俗家弟子。”

却没提姓名。

俗家弟子,和杂役有什么区别?顾瑶琴笑笑,想了想,从手腕上取下玉镯,道:“烦请大师将这镯子交给他,权当感谢他昨日雪中送炭之情。”

普泓却不收,道:“他就住在寺中,女施主若有意,不妨自去。”

顾瑶琴劝了两次,普泓却始终摇头,只道:“几位施主,热水厢房都已经准备妥当,几位可以沐浴更衣,好生歇息了……若有需要,可以吩咐莫急莫徐两位师侄,贫僧还有事,先行告退。”

对三人合十一礼,转身出门。

顾瑶琴僵在原地,片刻后才笑笑,道:“这苦度寺的大师们,真是好大的架子。”

两位皇子大驾光临,结果庙里的老和尚、大和尚们一个都不露面,只派了一位辈分仅比还没正式剃度的小沙弥高一点的“普”字辈弟子招待,便就这一位弟子,态度也是平平。

刘钦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小小的饮了一口,没有说话。

他们这位表妹庶女出身,且日常出入宫廷,深受皇上太后喜爱,应该深谙察言观色之术才对,怎的到了外面,竟迟钝起来,看不出这位普泓大师原还恭敬,自她提起那位“杂役”,才冷淡起来。

劈柴这种事,云起是做惯了的,倒不是和尚们虐待他,而是想要猜对老天爷留下的谜语,心静最为重要,要想心静,最简单的便是长时间做一件单调、重复的事儿,譬如捡佛豆,譬如劈柴。

云起选的是后者。

捡佛豆固然轻松,可是云起向来对这种毫无价值、纯修心的行为深感排斥——他的时间可不是这么浪费的。

刘钺等人找来的时候,云起还在劈柴。

看着手起斧落的少年,几人都有些愣神,他们不是没见过人劈柴,却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劈柴,都劈的这么自然随意且赏心悦目的。

不见怎么用力,随意一斧落下,粗壮的木块便顺着纹路一路裂开,轻松的仿佛撕开一张薄纸。

连声音也如裂帛一般,带着几分悦耳。

刘钦叹道:“想不到小兄弟武技竟这般出众,先前是我等眼拙了。”

云起早便发现了他们,本以为他们只是随便逛逛,不想竟来搭起话来,头也不抬道:“我是会点武功,不过这劈柴的本事和武功无关,熟能生巧罢了。”

这句话倒不是假话,不过这熟能生巧的“熟”字,指的却并不是劈柴——他这十多年,一直在跟老天爷较着劲儿,有时候看着天空大地,都能看出花纹来,更别提这木头上——那纹路在他眼里,简直比他的手指头还粗,一斧下去,自自然然就散了,颇似书中写的庖丁解牛的境界。

又道:“你们身上有伤,又方才沐浴,实不该出来吹雪风,仔细着了风寒。”

一生病,又得找人照顾,甚至下山买药——麻烦。

刘钦笑道:“多谢小兄弟关心,不过得小兄弟救命之恩,若不来当面答谢,我等寝食难安。”

云起将脚边的几块木头劈完,这才收了斧头抬头,顿时一乐:哟!又一个熟人!

先前莫急就告诉他,他们救回来的一共是四个,没想到,这第四个人,竟也是个熟人。

这位一脸漠然站在顾瑶琴身侧的高大男人,正是前世顾瑶琴的贴身侍卫,名叫陈群,来历神秘,武功极高。

前世云起曾听人提起过,这位陈群陈大侠义薄云天,因被顾瑶琴救过一命,便以性命相报,对她忠心耿耿,数次救她出险境,为她赴汤蹈火、百死莫辞。

想来之前这位陈大侠先是替他们挡住追兵,完了又脱身去寻,在山崖下找到了这几个……看他的模样,伤的可比刘钦、刘钺重多了,在这种重伤下,还能下到山崖找人,实在是不容易。

前世今生,这位顾家七小姐,好像总能碰到些好东西,真是让人羡慕的运气啊。

笑笑道:“如今你们已经谢过了,我也收到了,可以吃得下、睡的着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都好生回去窝着吧,就甭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却见顾瑶琴对他温婉一笑,道:“虽是道了谢,却还未曾答谢……这枚玉镯,权当谢礼,还望莫要嫌弃微薄。”

将玉镯交给陈群,示意他送到云起手中。

云起拿起玉镯把玩两下,又随手扔给陈群,道:“是太微薄了。昨日若不是我给你们留下续命之物,今天又引人去救,你此刻已经命丧黄泉。区区一个手镯,怎么能抵的上你一条性命?这样吧,我也不嫌弃你姿容浅薄,就留在我身边,做个丫头吧!”

顾瑶琴一阵错愕,好一阵没能反应过来:“你……”

让她做丫头?让她给这个杂役做丫头?让她顾瑶琴给这么个杂役做丫头?

哈!哈哈!这简直……简直……荒谬?可笑?狂妄?不可思议?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些词儿全加起来,也不足以形容她心情之万一。

这小子莫不是是个疯子?

让她做丫头?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整个大潜,有几个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陈群更是一步上前,眼中杀机毕露。

“你竟然不肯?”云起愤然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大恩?若非是我,你连活着做丫头的机会都没有,不曾让你做牛做马、赴汤蹈火,竟还不知足?哼!好个忘恩负义之徒!”

顾瑶琴一时气结,万万想不到她一片好心,亲自来给这个小小的杂役来道谢,竟然会遭遇这种羞辱,偏还发作不得。

脸上露出无奈笑容,道:“救命之恩,原该以命相报,只是我非孑然一身,家中还有父母亲长在堂,等着我回去尽孝……若小兄弟果真想要丫头,待我下山之后,便送几个乖巧伶俐的上山替我服侍恩公,可好?”

“何人没有父母亲长?”云起摇头失笑,道:“这世上的人啊,多是如此,她若救人,一个馒头,几根草药,便觉得对方合该对她肝脑涂地、粉身碎骨,还一辈子也还不尽,人若救了她,赏上几两银子便觉得仁至义尽……人性之贪婪无耻,莫过于此。”

顾瑶琴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皱眉道:“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我何曾让人为我肝脑涂地、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