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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105)

此时她的心里盘旋的却是一股子难言的惊恐。

这一世的自己,其实在起居饮食上从无挑剔。

毕竟寄居在太子的屋檐下,并非自己做主的府宅,做得顺口好吃,就多吃些;不好吃,也要吃了填腹。

而且她平日跟着太子吃食更多,极近拍马捧屁,大都是凤离梧爱吃些什么,她安排什么。

可是这嫩烤的兔肉,的确又是她心头之好,可是除了前世里,她身在外宅时,经常安排着厨子做外,今世其实没有吃过几回,因为凤离梧不爱吃……

她断定浅儿没有说谎,可是徐应这话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有些事情,细思则恐,姜秀润此时此刻,再看徐应朝着自己腼腆的笑,竟然有不寒而栗之感。

这个少年,绝非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他这般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究竟为何?

第85章

许是发现了姜秀润不寻常的沉默,徐应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道:“学兄,为何不吃?”

姜秀润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一边夹着菜一边道:“不过是被酒气撑到了,要缓一缓……对了,说到这酒,还要数你家姐府上的酒最香醇,那个……哦,对了,几个月前,徐府奉给太子的那一坛子酒,据说叫碧影香的陈酒,是秦小将军的夫人在满月时,徐家的族长亲自埋下的,一共三坛子,醇香无比,太子得了一坛,喝得真是意犹未尽,不知你在喜宴那日,可分到了?”

徐应迟疑了一下,笑道:“只剩下两坛,尊贵的客人都不够分,哪里轮得上我这寄住府上的远亲,只闻酒香,未曾饮过。”

姜秀润听了,只也跟着笑了笑,并没有开口再言。

徐应又喝了一杯,便起身去恭房了,好一会席快散了,他才回来,只是脚步踉跄不知是不是在恭房里睡了一觉。

一群人直到饮尽了最后一滴酒,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当他们走到街市上时,几乎空无一人。

姜秀润的侍卫见少傅出来了,便让车夫将马车引来,等着她上车回客栈。

可是其他的同窗却嘲笑道:“都知道君这马车金贵,可是这般近的距离,何必走车这般兴师动众!今夜晚风甚是爽人,正好可醒酒,我们一同散步归去,说说笑笑,岂不是正好?”

客栈离他们吃酒的酒家的确很近,夜风习习,吹在因为喝酒而渐红的脸上也的确好受。

说实在的,跟随沐风先生而来的同窗中不乏王侯子弟,但是都是一切从简,身边只跟着书童小厮而已。

所以姜秀润这样既有马车又有三四个侍从跟随的,的确是不甚合群。同窗们也不过是借了酒兴,说出了心中腹诽已久之言。

不过姜秀润却知凤离梧派出这些个侍卫,并非仅是担忧她的安危,更多的是监视罢了。

可是现在就在长街,酒家与寄住的旅店也是遥遥相望,街上也没有旁人。

是以姜秀润想着走过去也无妨,不过是几步路,消散一下食物,若是坐了马车还要绕远,不能快些回旅店。

而此时,她想早点回去,梳理下纷乱的思绪。

是以姜秀润让侍卫跟着马车回去,她带着浅儿和剩下的两名侍卫,跟着众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因为是步行,可以抄近路,眼看着再走过一道小桥,便走到旅店的大街上,众人依次前行。

姜秀润这一路一直走在徐应的身后,默默看着他的身形背影。

越看越是觉得像凤离梧,方才饮过的酒,因为心中想法的笃定,一直在默默化作冷汗尽是挥洒出去了。

劳甚子的碧影酒!那不过是她方才随口胡扯的罢了。可是那少年却也附和着她,将个子虚乌有的酒说得煞有其事。

最起码,这人压根不是徐氏的远亲,也并未在徐府上寄住过。

秦诏究竟按的什么心思,他安排一个这么瘦瘦弱弱的少年,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就在姜秀润心思纷乱,登上石桥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微微松动,脚下这么一滑,石板竟然倾覆,整个人栽入了河水中。

那徐应一见同窗落河,反应最快,竟是第一个跳入河中的,紧接着浅儿和剩下的两个侍卫也纷纷跳入河中去救。

一时间,昏暗的河面顿时如同开了锅一般,河岸上和水面呼喊声连成了一片。

那先回到了客栈的侍卫也闻讯赶来,并拿来了长杆子和绳索协助水下之人救助。

不消片刻的功夫,姜秀润终于被侍卫们用绳索拉拽了上来,可是下河救人的徐应与浅儿,却找寻不到了影踪……

已经快要到旅店了的窦思武闻讯,快步赶来,不顾同窗的阻拦,竟然也跳入了水中,奈何他水性不好,吞了几口水,就被人用绳索套给拉拽上来了。

被救上来的姜秀润狼狈极了,在河岸吐了一会水后,声音尖利地喝止住了想要过来搀扶她的侍卫,并叫他们继续在河岸边寻找浅儿与徐应。

然后才勉强积蓄力量,摇摇晃晃地回了旅店。

这一落水的闹剧,惹得沐风先生急得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能掉入水中,说没就没了?于是他连夜去寻了当地的府尹来,让管家出面,找寻水性好的把式来,下水沿着河道搜寻。

不多时,那些个把式都回来了,直言当年因为排涝,当地的河道中有许多暗道相通相邻的大江。

若是找寻不到人,大约是被暗流漩涡半卷得冲入了江中。

已经换了衣服的姜秀润闻言,掩袖捂嘴痛哭,直言无论花多少金,也要将浅儿和徐应师弟寻回。

太子府的侍卫们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在他们看来,淹死了一名侍女无足轻重,可若是姜少傅有个好歹,他们岂不是要提头去见太子?

不幸中的万幸,少傅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安然无恙。可是那侍卫长也是不放心,又请了当地有名的郎中替少傅诊脉,又开了压惊安神的汤药。

姜少傅看上去心思烦乱,只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要歇息一会,示意着他们退下。

当屋室里的人都走干净后,姜秀润静静地坐了一会,然后起身跪坐在梳妆台的铜鉴前,揽镜自照。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旁的烛光微弱,照得镜中人光影模糊,可是还是能看出那秀丽异常的眉眼,

她仔细地照了照,从妆台上拿下一把梳子,仔细梳理了一下鬓角的乱发,然后微微抬着下巴,斜瞪着眼儿,眼中媚眼如丝道:“殿下,您总算是来看我了……”

试了这一下,许是不满意,她又微微侧了身子,目含清冷道:“殿下,您舍得来看我了?”

她来回又试了几次,声音或高或低,起伏变换不定,最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一笑,竟然是目露诡异凶光,犹如恶灵附体……

而此时,沿着整条河道,搜寻落水之人的声音嘈杂不断。

不过出了城门外,到了郊野便安静了下来。

人落入水中那么久不见踪影,明摆着是凶多吉少。

大齐的名儒亲自前来求助,府尹少不得做一做样子,便是安排人手沿着河道呼喊撒网,解一解远客的心焦,至于城外,压根没有派下人手去搜救。

此时郊野里一处独栋的院落,却是亮着灯火。

到了第二日的傍晚,秦诏一路风尘,从魏国的边界赶到了此处,当他入了院子时,被院子里的精装侍卫搜身一番后,才准了进入内院。

此时,一位青年正坐在香席上品茗。他身形高大,看上去有二十岁左右的光景,可是眉目之间,依稀有几分稚气少年徐应的模样。

秦诏见了,连忙跪下道:“参加二殿下。”

那青年笑了:“不是说了,既然我已经流落民间,自不必再作那样的称呼,君只管叫我公子便好。”

秦诏将身子匍匐得更低:“属下不敢,只是有一事不明,不是原本说好的,二殿下潜伏在那女子身边观察她的形貌喜好,以便调弄得殿下亲自培养出来的影女模仿得更肖似些——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