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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112)

姜秀润当机立断,不可再走乡镇,只从郊野绕行。

只是这么绕来绕去,竟然又绕回了当初比试墨池书会的魏地。到了魏地,也许是凤舞没料到她们竟然会走回头路,那张贴的告示渐也不见了。

姜秀润本以为当初在浣衣局的日子便够苦的了,想不到这风餐露宿没有帐篷的寒苦更甚,吃得顿顿半饥半饱,而夜里的冷湿更是煎熬人。

每当入夜,浅儿便寻来茅草简单搭建了窝棚,然后抱着她的小主子二人瑟缩地取暖而眠。

幸亏当初浅儿打包走了凤舞给姜秀润的那件长狐裘,不然依着小主子的金贵身子,早就感染风寒一病不起了。

不过二人在最后一个城镇里买来的干粮实在是不多了,那偷来的银两也快要花完。

再接下来就只能典卖了狐裘,换粮食与盘缠了。

就在这日,当她们行至魏地的一条通往大江的里河时,只见江岸上人声嘈杂,似乎在张网捕捞着什么。

而在江岸边,还有人不断去领了赏钱下河去摸。

姜秀润有些好奇,便压了压斗笠,低声问旁边看热闹的人,这是在干吗?

那看热闹的妇人两手抄着衣袖。吸着鼻涕唏嘘道:“这是有钱的官家,婆娘落入了河中,便一段河一段河地打捞,一定要带着他婆娘的尸身回去呢!啧啧,可真是个用情至深的官家贵子呢!”

浅儿眼尖,远远地看了看,只觉得那跟木雕似的立在河边的人眼熟,怎么看怎么像窦思武。

他那一脸悲切的表情的确像死了婆娘,可是……他什么时候娶妻了啊?

浅儿觉得小主子既然要诈死,自然不可再与熟人见面。

于是主仆二人互相使了眼神,便转身就走。

可谁知,那窦思武无意中一抬头,竟然看到了白浅高大健美的背影。

那种走路撇腿的样子,化成灰他都认得!

虽然疑心自己白日撞鬼,可是窦思武又觉得是自己至诚感动了河神,于是飞扑了过去,大喊了一声:“浅儿!”然后便紧搂住了她的腰肢。

白浅没想到他会扑过来,连忙抖身要甩开他。可奈何二人的近身搏斗向来不分伯仲。

只挣扎间,白浅的斗笠掉了。

四周被大齐贵人至诚之心感动得抹眼泪的乡人村妇一时傻了眼。

这位贵人,原来喜好的是这么一口?

这么丑的男人,他也心肝宝贝地搂着?

贵人那位落水的婆娘,不会是想不开,自己投河自尽了吧?

第91章

姜秀润也没有想到窦思武竟然从一个背影就认出了浅儿,着实受惊不小。

再说窦思武抱紧了这人后,便被捅了几胳膊肘,来来往往的招式,都是他平日在书院武场跟浅儿演练输了的。

这心内越发笃定了怀里的是浅儿,当下惊喜若狂,只想把她拽回身来看。

浅儿自觉被捉了,也不知这姓窦的摆得什么心思。该不会是看见那贼子凤舞的悬赏要捉拿了她们二人了吧?

想到这,不由得冲着姜秀润大喊一声:“小主子快跑!”

可是姜秀润哪能扔甩下浅儿?立刻冲上前去朝着窦思武的小腿骨猛踢了过去。

姜秀润虽然没有浅儿气力大,不过胜在角度准,力道刁钻。加上窦思武忙着应付浅儿,压根没有法子躲避姜秀润的这一击,只疼得他嗷嗷怪叫。

可就是这样,他也坚决不松开怀里的浅儿,只瞪眼望向自己的姜同窗,心道:“这姜同窗怎么也在?难道是自己至诚感动了姜同窗,是以早就走了的他也折返回来,这才从河神的手里讨得了浅儿归来?”

他如今也算情窦初开,初尝了失而复得的滋味,就算姜秀润踹断了他的腿也不撒手。

姜秀润心知跟这种愣头青憋劲儿,就算踹一天也论不出个短长,眼看着围观的人渐多,她担心走漏了行踪,便低声对窦思武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拿我们的?”

窦思武这边惊喜交错,涕泪横流,被姜秀润问得却有些发愣:“浅儿失踪了,自然要寻她,怎么能让她在河里喂了鱼虾?”

姜秀润一看他并不是为了那劳甚子的告示赏钱,也就放下心,低声道:“你的车马在哪?快带我和浅儿离开这里。”

窦思武这才想起江水风冷,而她们俩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落魄,衣不遮寒的样子。

姜同窗还好些,身上穿着狐裘。浅儿就可怜了,衣服甚是单薄。于是窦思武连忙解开自己的披风给浅儿披上。

然后,他一只手紧紧拉住了浅儿,另一只手则拉住了姜同窗,将二人一并牵引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入了马车后,这主仆二人异口同声地问:“可有吃的?”

窦思武被二人炯炯的目光唬了一跳,连忙掏出了马车上的肉干和烙饼。

姜秀润和浅儿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干粮了,昨晚吃的是剩下的最后一点炒面。

如今骤然见了吃食,便是拿过来狠狠地咬烙饼,至于那肉干,都嫌弃太硬耽误吃饼放到了一边。

待得二人吃了几分饱后,窦思武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追问浅儿那日落水后的情形。

可姜秀润递给浅儿一个眼神儿后,不答反问:“浅儿下落不明的这段时日,大齐的朝堂可有何变故?”

窦思武抓了抓脑袋道:“自从浅儿和徐应落入河中,先生也无心参加书会,竟然要典卖了字画筹集钱款,继续雇人找寻他们,最后竟是急得病倒了。我们几个同窗商量,便让我留下找寻浅儿他们,而同窗们则送先生先回洛安访医治病去了。随后大齐边城的太守似乎派来人,询问了我当时浅儿与徐应落水的情形,见我沿着河道找寻,那人倒是给我了几张在魏国通兑的铰子,只说金不够只管说。”

姜秀润紧着嗓音道:“那巡防的太子那边可有动静?”

窦思武哪里能知太子的情形,只困惑地抓头道:“也没有听说什么,只是最近入京的官道私道都查得紧,据说老半天都不能过关卡。”

姜秀润抿了抿嘴。那凤舞听闻了他皇兄遇刺的消息后,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可不是假装出来。

若是凤离梧真的死了,他的随行侍卫必定慌了手脚,而地方长官也不敢瞒报,要尽快将太子的尸体运回京城,又怎么会设关卡,挨个搜人?

就在姜秀润沉思的时候,窦思武觉得自己也是不能等了。尤其是他方才问起时,姜禾润递给浅儿的眼神,看得窦思武窝火极了。

浅儿到底是姜少傅的侍女,他就算满心恋慕也不能立时把人扛回府里。

而且,姜禾润这小子长得清秀斯文,凭白招惹女子喜欢。而他的浅儿又是眼大鼻挺,胸鼓臀翘的。

姜禾润也不是瞎子,必定也看到了浅儿的好处。他们主仆二人感情又甚好的样子,若是姜禾润动了色心贼胆,要纳了浅儿做通房……

依着浅儿那丫头的忠心,怎么会说个“不”字?

想到这,窦思武觉得心又高悬了起来,也不管浅儿究竟是怎么遇险和脱险的,而徐应又在何处,只冲着将姜同窗大声道:“此番浅儿不见,我才知自己的心意,我已决心,要娶了浅儿为妻,还请少傅将浅儿的身契给我,我定然会好好待她。”

姜秀润刚开始满腹心事,压根没有听明白窦思武在说什么,等得窦思武再说了第二遍时,没等她出声,浅儿已经一拳头捶过去了。

在浅儿看来,自己生得貌丑,又不是体贴小意的性格,早就绝了嫁人的心思。

自己唯一的心愿就是给家姐攒嫁妆。

她原以为窦家小爷虽然是个不长脑子的愣头青,但人其实是好的。最起码自己与小主子失踪了这么久,别的学子都回去了,他却留下来挨个河道的打捞,着实是个可交之人。

谁曾想心下刚对他有了些许的好感,他却拿自己来戏耍取笑。

窦家也是洛安城里的名门大户,就算窦思武再草包,那大家的闺秀也任着他拣选,就算再不济,以后看上个丫鬟婢女做了通房,也是挑那长得水嫩灵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