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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女(66)

这毛病今日又犯了,到了点儿,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一般,虽是坐着,却困极了。

当太子突然发声,她虽睁眼,却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呆呆地回望凤离梧。

那迷离的眼神……真是说不出的逗人喜爱。

凤离梧没忍住,一伸手,将她拉扯入怀,脸儿慢慢凑近。

当凤离梧那张俊美的脸儿越挨越近时,姜秀润的困顿也彻底被吓醒了,只一伸手抵住了他的下巴,结巴道:“殿……殿下想要作甚?”

凤离梧不动声色道:“君还没有回孤的话呢?秦将军为何与你这般的要好?”

姜秀润一听太子提起秦诏,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疑心今日太子见了秦诏,那厮又在太子的面前说了什么风言风语。

可若秦诏道出了实情,凤离梧方才在书院时怎么会那么平静?倒也不像是压抑着怒火刻意强装出来的啊!

于是便抢先辩解道:“在下哪里跟秦诏要好?烦也烦死他了,便是不见才最好!”

凤离梧长睫微闪,冷声道:“是吗?可观秦将军的情形倒像是跟你好着呢!今日几次问起君,担忧你在太子府吃穿不好……”

姜秀润其实也纳闷,这秦诏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前世今生都对自己死缠烂打的,于是便闷闷道:“在下实在跟他不熟,也从未与他深谈,何来的要好?他坏倒是真的……太子是否被秦将军带歪了,对在下起了轻鄙之心?”

凤离梧看着姜秀润气得脸颊绯红的模样,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答道:“并非被他带坏的。倒是因为君招惹了孤的缘故,总想亲你……”

大齐的太子殿下说话总是一本正经的,那张肖似女人的明艳脸孔摆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说着想要亲吻人的话。

这种诡异总是让人不适地眨眼,疑心自己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姜秀润也是如此,只微张着嘴,纳闷殿下在胡说八道什么的时候,他的唇附着了过来,却并非深入搅动,含住了她的嘴唇,倒像个顽皮的孩童一般跟她嘴唇相贴……

姜秀润深切知道,这是将自己和兄长性命尽捏在手的大齐储君,可是他为何要三番五次的轻薄自己?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被轻薄的气愤已经被一丝丝恐惧缠绕,她只能推开他,低低试探道:“殿下这么待我……可是觉得我像女子?”

凤离梧顿了顿,反问:“君觉得自己像女子吗?”

姜秀润不敢抬头看凤离梧的表情,只半低着头道:“在下……只庆幸自己不必是女子……若是女子,在下便是父王呈送出去的一道餐肉,味道甘美也许会让人食指大动,可是待吃得怠足时,再美味的肉糜也失了它动人之处,等到年老色衰,便是肉冷失味时,再无人肯顾,这样的一生,岂不是想想都可怕?”

凤离梧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却意外发现下午时,还在高台上高谈阔论嚣张跋扈的翩翩少年郎,此时却是泪意盈满眼眶。

那透着灵气的眼眸浸在水汽中,可见是真是怕极了,似待宰的羔羊一般绵软无力,竟然是说不出的让人心疼。

凤离梧一向冷硬极了的心,不知不觉中抽动了一下,原本想要剥掉她的衣衫,再狠狠羞辱责问她的心思早就没了踪影。

他用指尖轻轻揩拭了她轻滑下来的一滴泪,然后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观你不像女子,倒像个孩童,说哭便哭,要不要孤给你请个奶娘?”

姜秀润细看太子的神色,真的不像是看穿了什么,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真是怕极了,生怕秦诏与太子说了实情,而太子来与自己兴师问罪。

到时候,自己便彻底被打回原形。保不齐凤离梧对自己起了憎恶之心,再将自己押入浣衣局,甚至还牵连到哥哥。

于是一切都如前世般重演……那样的屈辱,她不要再承受!

这松一口气,才发现整个人都虚脱了,只手脚无力地瘫倒在太子的怀里。

她挣扎着要起,可是凤离梧偏偏不撒手,只淡淡道:“看你也困了,与孤一同午睡吧。”

说着,竟然抱起她,一起倒在书斋的席榻上。

再大的瞌睡虫,现在也被吓死了。姜秀润哪里还睡得着,只跟太子道自己并不困,请太子一人入睡。

可太子却半合着眼说:“君若不困,可看些孤珍藏的画册助兴,免得无聊……”

姜秀润可是细观过太子的珍藏,虽然画功精湛,却让人无福消受。只连忙道,这说话的功夫,人果然又困了。

当下便老老实实地被太子搂在怀里,一同消磨这下午时的慵阳暖日。

只是合眼相拥的二人,皆无睡意,只聆听着对方近在咫尺的浅浅呼吸声,各自想着自己的那份心事……

待得好不容易消磨了下午小憩的时光。姜秀润起床时,觉得浑身都躺的酸软。

她心内叫苦,竟是恨不得凤离梧明日便娶妻,休要再虚凰假凤,抱着个幕僚解馋过瘾!

可是太子倒是神清气爽的样子,起身继续批复公文,并吩咐晚上要食上次她配方子的炙烤羊腿。

当姜秀润从书房退出来时,没走几步,便看见同在一府的几位幕僚在园子里散步。

姜秀润是刚刚睡起,衣裳褶皱,头发微微有些散乱,还没来得及整理。

那李权看姜秀润这般从殿下的书房里出来,竟自觉看出端倪,眼里的鄙视更盛,竟然偏头狠狠唾弃了一口,然后阴阳怪气道:“难怪这般的得宠,跟我们这些以才学立身之人相比,果然是卖屁股要来得快些!”

李权骂得恶毒,可是其他几位幕僚谁也没有开口。

并非他们没看出来,而是公子小姜若真的跟太子行了分桃之事,当是不一般的君臣矫情,他们又怎么会如李权一般,去得罪太子的新宠?

当世,男风甚是盛行。尤其是那些个名流雅士间,蓄养美少年在身侧服侍,也从来不遮遮掩掩。

只要不是玩物丧志,全忘了承袭香火成就大业者,这就是无伤大雅的情趣。

只是殿下以前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等癖好,竟不知是此道中人!

一时间,众人的心思各异。只有这顽固不化的李权骂骂咧咧。

姜秀润懒得跟这等糟老头子嚼牙,可又不能任凭他糟蹋了自己的名声,当下伸手一把扯住李权的衣袖,要将他往太子的书房里拽。

李权猝不及防,气愤道:“你要作甚?”

姜秀润扬着下巴道:“让李先生您去太子的面前细问清楚,我与殿下是谁卖了屁股!”

这话让听者神色一变,再细想太子肖似女子的华贵之相,这谁上谁下,也许确实有待商量……

可是太子床榻宵度的细节,的确不是他们幕僚该过问的。

李权这时也醒悟自己多言了,只恨恨夺过被拉扯的衣袖,转身愤愤然离去。

而姜秀润觉得殿下的名声差不多也被自己的一句暧昧之言搞臭,便觉得心平气和了许多,可以从容地替殿下打点炙烤羊腿了,便背着手,迈着方步一路悠哉离去。

那潇洒的步伐姿态,倒真不像刚刚卖了屁股,行动不便的样子。

众位幕僚的目光一时探究深远了起来……

也没几日的功夫,太子殿下喜好男色一事,便在洛安城里隐秘的传开。

凤离梧发觉往自己身边送人的,多了起来。只是这送来的人,却是风格迥异,既有婀娜纤瘦的美少年,又有体格健壮须眉粗黑的精壮男子,口味博杂,叫人叹服。

殿下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只挥手叫人杖毙了几个送人的,便立时刹住了这股子歪风。

他虽然不曾细审歪风从何处吹来,但是府中的幕僚却被太子毫无缘由的遣散出去了几个,李权赫然在列。

可是那同样口无遮拦的公子小姜却依然留在府中,这不能不叫人深思:原来殿下在男风一道上,还是个专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