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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55)

他又回头拽姚新雨的胳膊,不顾一切地生把人往下拉:“你还等什么!”

姚新雨受伤的手臂被扯痛,禁不住眉头紧皱。他用另一只手拽住卫纪尧,试图把人扯起来:“救不了了!卫警官,来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你他妈放屁!”卫纪尧猛地挣开他,暴怒地大吼,“他还喘气呢!”

伤者确实一息尚存,但从姚新雨的专业角度判断,这叫做叹气样呼吸。也就是俗话说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是濒死的临床表现之一。

“真没办法了!现在你自己也需要接受帮助!”

姚新雨不多做解释,弓身架住卫纪尧的身体往后拖。他刚才就注意到,卫纪尧的耳道出血了,说明有可能存在颅底骨折甚至脑挫伤。

“你们不救警察却救杀人犯!放开我!你他妈的畜——”

卫纪尧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姚新雨一看忙将他放躺在地,招呼不远处救护车上的同僚带急救包过来实施抢救。

卫纪尧心跳呼吸骤停,姚新雨立刻给他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直到救护车那边的同僚赶到。

“插管!”

话音未落,插管工具已递到手中。确保卫纪尧呼吸畅通后,他稍稍错开身,翻开对方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卫纪尧左侧瞳孔缩小,右侧瞳孔光反射迟钝。他又触诊对方的头部,摸到顶颞部明显肿起。

“冷主任!这有个脑疝的!”他朝冷晋大声喊出自己的判断。

冷晋正在处理一个肋骨开放性骨折的伤者,听到姚新雨的声音,低声骂了句“操”。

“有电钻么?”他问对面的随车急救员。

“车上有。”对方惊讶地张了张嘴,“冷主任,你要在这开颅?”

冷晋绷紧嘴角,这使得他的面部线条愈发犀利:“不立刻释放颅内压,扔救护车上颠二十分钟持续出血,救过来人他妈也傻了。”

对方无奈耸肩,摘去沾血的手套转身钻进救护车,翻出个手持式医疗专用电钻交给冷晋。冷晋给手头的伤者固定好胸带后换了一副干净手套,拎着电钻走到姚新雨旁边,招呼旁边的人一起合力将卫纪尧抬上轮床。

眼瞧着冷晋给钻头消毒,姚新雨提醒道:“主任你悠着点儿,别给脑浆钻出来。”

脖子以上的手术冷晋平时不做,这冷不丁开个颅,姚新雨替他捏把汗。

冷晋扬手把电钻往他脸前一递,斜楞着眼问:“要不你来?”

“我备皮,忙着呢。”姚新雨赶紧低头刮去血肿部位的毛发。

冷晋嗤声道:“老子干这个的时候,你小子他妈还包尿布呢。”

倚老卖老。饶是生死关头,姚新雨还是没忍住偏头翻了个白眼。

一切准备就绪,冷晋启动电钻,垂直对着那光秃秃的脑壳钻了进去。感到钻头一空的瞬间,他立刻收住手关闭开关抽出钻头,紧跟着一股血水自钻孔处“呲”地喷了出来。

稍待片刻后检查过卫纪尧的情况,冷晋松了口气:“这个送大正综合,姚新雨,给罗主任打电话,让神外准备接人。”

“知道。”姚新雨说着,侧头望向隔离带的方向。

几个身着警服的人,正为逝去的战友脱帽致敬。

天色渐沉,稍稍冒出头的星月藏在黯淡的薄云之后,仿若不忍看这人间的生离死别。

等重伤员全部转运完毕后,冷晋在一辆空着的救护车上找到何羽白。小家伙躺在长椅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又晕了一次血。

何羽白一看冷晋的眼神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虚弱地反驳:“刚有个伤者突然呕血,我处理完了才躺下……没丢你的脸……”

冷晋自然不会责怪他。刚听指挥救援的领导说,有个年轻的小大夫分诊出三个初检轻伤、实际上是需要贴红条的重伤员。车祸就是这样,也许外观看着没什么事,可致命的隐患早已在撞击的瞬间埋下。

“干的不错。”坐到对面的长椅上,冷晋弓身用手背试了下何羽白的额头——摸到一层冷汗——禁不住稍稍皱眉,“低血糖了吧?”

“不是……”何羽白又闭上眼,抬手握住冷晋温热的手掌,“让我躺五分钟就好……”

冷晋屈指握住他的手:“该转运的都转走了,你踏实躺着。”

“几点了?”何羽白问。

“快九点了。”

“怪不得……我好饿……”

“你就是低血糖了。”冷晋探身敲敲车厢与驾驶座之间的隔断,“嘿,哥们,有巧克力么?”

隔断上的小窗拉开,递过来一块巧克力威化饼干。冷晋道了声谢,将包装撕开,把饼干喂到何羽白嘴里。叼住长方形饼干的一头,何羽白睁开眼看向冷晋,用眼神问他“你不吃么”。

冷晋朝驾驶座那边看了一眼,确认司机没留意后视镜的方向,低头弓身叼住饼干的另一头,“咔嚓”咬断。他也不管何羽白是否会害羞,鼓着腮帮嚼得别提多带劲了。

事实上何羽白卷毛快要炸直了,苍白的脸瞬间涨红。他恼羞成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挥起拳头使劲砸了冷晋的肩膀一下。嘴里叼着威化饼干不能骂人,但他眼底的怒气几乎具象化了——

要点脸行么?这是在救护车上!后门还开着呢你光看前头管什么用?

冷晋揉着肩膀窃笑,又低头啃了剩下的一半一口,远看着就跟俩人在接吻一样。

不远处朝着救护车走过来的姚新雨正撞见这俩人的小情趣,立刻收腿转身,忽悠一下拐了个弯儿。

乖乖,太刺激了。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主任你可真成,老牛吃嫩草啊这是!诶,对了,同病区不是不许谈恋爱么?

TBC

第44章

吃过饭送何羽白回到公寓, 借口天色已晚冷晋又要求蹭一宿沙发。何羽白拿他没辙, 膏药一样的贴着,死活赶不走。同时他也心疼对方,救援六七个小时,累得胳膊直哆嗦。大正综合收了七个伤员, 一病区分了俩,手术肯定是冷晋做,今晚得尽早休息。

但他还是进卧室就把锁扣给按下去了。不过这玩意防君子不防小人,拿张卡一捅就开。

连续两天没睡好, 下午又高度紧张了好几个钟头,放松神经后冷晋是躺下就着。他其实没存歹意。呃,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身体真扛不住了, 力不从心。老实说就算现在把何羽白扒光了扔他眼前,他都未必硬的起来。

真要是那样,他估计自己这辈子在何羽白面前都抬不起头。

一夜无梦, 睡到五点半被闹钟叫醒, 冷晋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着哈欠去卫生间洗漱。路过卧室碰见何羽白也正好出来, 他冲对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何羽白刚要说话突然脸色骤变, 退回屋“砰”的一声把门撞上。冷晋瞬间就清醒了,但一时反应不过来对方为何如此激动。

我穿着睡裤呢。他低头查看身上是否有异状。

哦……好吧, 早, 兄弟, 你真精神。

离医院还有好几百米远何羽白就闹腾着要下车,他怕被同事看见礼拜一大清早跟冷晋同进同出。冷晋倒没拦他,但也没轻易放他走,停到路边把人按副驾驶座上玩命亲。

小兄弟太给挣脸了,冷晋心里不是一般痛快,浑身是劲儿,晨跑三公里楞不觉得累。何羽白没去晨跑,还一早上都没拿正眼看冷晋。这会被对方压在座椅靠背上啃,他又羞又气,暗暗使劲咬了下去。

“唔!”冷晋收回舌头捂住嘴,眉毛忍着不往起皱。

口腔里弥漫起铁锈味。

冷晋挑眉,嘬了口舌尖上的血混着唾沫咽下去,说:“你深藏不露啊,看着像汪水,其实是桶汽油,给点火星就着。”

何羽白赌气道:“知道就好,留神引火烧身。”

“记着,下回别这么干了,会起反效果。”冷晋贴近他的脸,咬牙挤出声音,“不信你摸摸。”

何羽白的眼睛瞬间瞪满半张脸,转身推门下车,摔车门时恨不得往冷晋脸上砸。进了办公室,他把包往椅子上一摔抄起病历去查房,出门差点迎面撞上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