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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56)

抬手扶住门框,安兴皱眉问:“大清早的,何大夫,你这是跟谁啊?”

“没……没跟谁。”何羽白的心思藏不住,全都挂在脸上。

安兴轻笑:“跟冷主任生气?”

何羽白的耳朵忽然红了起来。他埋下头,匆匆朝病房走去。安兴瞧着他的背影,歪歪头,一把拽住也要去查房的姚新雨:“诶,看来你说的是真的,何大夫跟冷主任他们……确实在一块儿了。”

“我能胡说么?”姚新雨哼了一声。

“你别到处传,留神冷主任把你那张破嘴缝上。”

“我可就跟你一个人说了啊,要是其他人知道,那也肯定是你传的。”

“我从来不传八卦。”安兴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跟阮思平去说,单单告诉我?”

姚新雨抬手搭住他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咱俩这么多年兄弟,这种惊天八卦当然要跟你分享。再说阮思平那个漏勺嘴,告诉他不等于告诉全天下了。”

安兴胸口一紧,推开姚新雨的手,转脸朝护士站走去。

兄弟?心痛。

冷晋心情好到爆炸,临时被二区塞了台手术进来也没半点抱怨。徐建兴塞给他的是车祸的伤者之一,就是那个肋骨开放性骨折的。

徐建兴是创伤外科出身,按理说这种活儿他本该义不容辞。可片子一出来,发现患者的肺动脉畸形,于是暗搓搓地把人转到一区。他还琢磨着冷晋得来他办公室拍回桌子,没想到人家乐呵呵地进了手术室。

打从冷晋离婚那天起,他就再没见对方真情实意的笑脸,今儿个这是闹哪出?

前夫要跟他复婚?不会。前几天还听从上海出差回来的媳妇说,在药厂的竞标会上看见程昱佲了。他跟那个老外现任感情好着呢,大庭广众也不避讳,时不时就啃对方一口。

梅开二度?也悬。当初念在同僚的份上,冷晋离婚之后他还给对方介绍过相亲对象。可人家吃完相亲饭就打电话给他骂了一顿,让他以后别再给自己介绍冷晋这种相亲还拉着个驴脸、跟全世界都欠他似的神经病。

诶?该不会是董事会那边变卦了,要让冷晋当副院长吧?

想到这,徐建兴朝办公室外头喊了一声:“周阳,来我办公室。”

周阳推门进来,问:“主任,您找我?”

“啊,我记得……你女朋友是一区的护士吧。”徐建兴假装漫不经心地说。

“嗨,早分了。”周阳干笑着抓抓头。

“分了?分了就算了。”

“没关系,还是朋友,您找她有事儿?”

当初被冷晋一脚从手术室里踹出去的就是这个周阳。其实他犯的也不是原则性错误,新手上台,拉钩难免牵引到血管。他家里在卫生系统有背景,在校成绩也还算不错,所以徐建兴就做了个好人,把被冷晋扫地出门的周阳收进了自己的病区。

是时候让这小子回报下自己的恩情了。

徐建兴朝他招招手,等人凑近后压低声音说:“你让那姑娘帮忙给扫听扫听,一区最近有什么风声没。”

“风声?哪方面的?”由于父亲的工作关系,周阳从小耳濡目染办公室政治,这点儿敏感度还是有的。

“各方面吧,主要是看,冷主任那,有没有什么变动。”徐建兴意有所指。

周阳暗自思忖了一番,点点头:“明白,我让她给扫听着。”

“低调啊,低调。”徐建兴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柜子里有瓶迪奥香水,新的没拆封,你待会给那姑娘送过去。”

“啊?您还用那个?”周阳愕然。

徐建兴皱起眉头:“患者家属送的,我一大老爷们用那个干吗。”

“哦,那人家是送夫人的。”

“你嫂子也不用那个牌子,赶紧拿走。”

等周阳拿着香水离开办公室,徐建兴放平眉头靠坐到椅子上,悠哉地喝了口茶。

——冷晋,我徐建兴不会给你小子机会骑在我脖子上拉屎的。

何羽白揣着一肚子心事,中午吃饭也没胃口,午休时便窝在欧阳衍宇的病房里跟郑羽煌抢沙发。瞧何羽白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欧阳衍宇借口说自己想吃香蕉,把郑羽煌支出去买,好让何羽白有机会跟自己独处,把心事倒出来。

他太了解自己的发小了,说糙点,真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遇见什么难事了?”他问何羽白。

何羽白抱着膝盖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听到欧阳衍宇问自己,游移着眼神说:“没事儿。”

欧阳衍宇轻嗤:“你还跟我来这套?”

“就……”何羽白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把脸埋进膝盖里,过了一会闷闷地发出声音,“衍宇,我好像……喜欢上某个人了。”

“谁啊?”欧阳衍宇立刻直起身,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扯痛了刀口,“哎呦!”

何羽白赶忙窜过去扶住他的肩膀问。欧阳衍宇眼泪都疼出来了,可还惦记着何羽白刚说的话:“你给我说,是哪个混球敢勾搭我的小白!嫌活的太久了吧!哎——疼疼疼!”

“先躺下。”何羽白把人按到床上,然后蹲到床头冲自己的发小眨巴眼,“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现在已经很生气了!”

欧阳衍宇真心不觉得这地球上有哪个人能配得上何羽白,一定要说的话,那只有他自己。可惜基因撞车,等下辈子吧。

何羽白搓着他的胳膊:“那就……当我没说。”

“说!”今天要是不审出来,欧阳衍宇气都喘不顺。

何羽白紧抿住嘴唇,憋了老半天才挤出“冷主任”仨字。

“#@%#@%@#%¥#¥¥%%@¥#¥!”

欧阳衍宇一激动,用第二母语骂了一长串脏话出来。他如花似玉的小白啊,他的心头肉啊,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啊,怎么就便宜了那个连他爸都敢得罪的蠢大叔!

“衍宇,你别这样……”何羽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冷主任挺好的,对我也蛮体贴,我不是纠结该不该跟他好,而是……而是……他好像想法太多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的到。

欧阳衍宇瞪起眼:“不行,我得找冷晋谈谈去!想占你便宜,等我死了再说!”

“别——你别——”

何羽白话说一半,正好护士敲门进来给欧阳衍宇测体温,于是他赶紧闭上嘴,并暗自祈祷欧阳衍宇的喊声别被护士听了去。

护士前脚出门,后脚郑羽煌拎着香蕉回来,何羽白也就没再继续和欧阳衍宇说下去。郑羽煌给欧阳衍宇剥了根香蕉,一脸宠溺地递给对方,完全把旁边的亲哥给忘一干净。

何羽白懒得跟他计较,自己掰下根香蕉鼓着腮帮剥开,“吭哧”咬了一大口。

“哥哥……你们知道,我爸爸在哪么……”有个小家伙扒着病房门,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何羽白认出这是一位患者的孩子,才三岁,应该是走错了病房。这么点大的孩子,家长居然让他满病区乱跑也不好好看着,真够可以的。

蹲到孩子面前,何羽白温和地说:“你爸爸的病房不在这边,哥哥带你过去找他好么?”

小家伙点点头,目光羞涩地望着他手里的香蕉。意识到孩子想吃香蕉,何羽白招呼弟弟赶紧拿一根过来。郑羽煌个头太高,往孩子跟前一站,简直像座山一样。

“哇……大哥哥你好高哦……”小家伙拼命仰起头,惊讶地叫着。

郑羽煌想了想,弯下腰,把小家伙举起来和自己平视:“这样就一样高了。”

小家伙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是个性格特别外向的孩子。

郑羽煌举着孩子,跟何羽白一起把他送回到家长身边。从病房里出来,何羽白边走边问他:“你喜欢小孩?”

郑羽煌摇头:“很烦人。”

“你小时候才超烦人,爱哭,不听话,被羽辉欺负了就躺地上死活不起来,还总撕我的书。”何羽白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