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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77)

十一点半,开门声吵醒了沙发上已陷入浅眠的人。何羽白立刻跳下沙发,扑进那带着寒气的怀抱之中。黑暗之中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无声地消解短暂离别后的思念。

打开客厅灯,何羽白发现冷晋瘦了一圈。他面色憔悴,胡茬丛生,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有几天没好好睡过一觉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已经先回家了。”扔下黑色的行李包,冷晋吻了吻何羽白的额角,“不好意思,这些天都没顾得上你。”

“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何羽白使劲收紧胳膊,“饿么?我买了便当放在冰箱里。”

“不饿。”

扬起脸,何羽白心疼地抚摸那略显凹陷的脸颊:“你去冲个澡,早点休息,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在这陪着你。”

“你是要把我惯坏啊?”冷晋勉强挤出丝笑意。他扣住何羽白的脸侧,惆怅地叹息着:“那天让你去ICU送我爸,真是难为你了……”

“不,一点也不。”何羽白摇摇头,“这不是我第一次送老人家走。”

冷晋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惑:“爷爷奶奶?”

“是我太公……”何羽白抿了抿嘴唇,“太公过百岁寿辰那天,家里人都齐了,欧阳叔叔也在,衍宇还跟他爸特意从美国飞过来给太公拜寿……太公很开心,吃饭时还喝了点酒……后来他说自己累了,要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快散席的时候,爸让我去房间请他出来跟大家打声招呼……我进去,看到他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他听到我进屋,转过头,对我笑笑说‘小白啊,太公要走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说到这,何羽白的眼泪汹涌而出,滚烫地浸透了冷晋胸前的衣料:“我赶紧喊爸爸他们过来,爸爸要叫救护车,可太公说不用……他把带了一辈子的龙头手杖交给老爸……然后握着我和羽辉还有羽煌的手,就那样睡过去了,再没醒来……他走得特别安详,脸上挂着笑,丝毫没有遗憾的样子……”

紧紧抱住何羽白的身体,冷晋把对方一切细小的颤抖收进怀里。

“你父亲走得也很安详……”何羽白侧头枕到冷晋的肩膀上,“他没有遗憾,所以,你不用太过伤心……”

冷晋闭上眼,低头反复亲吻何羽白的额角:“我知道……我知道……谢谢……谢谢你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但是亲人走了,都会伤心……太公走了之后,我哭了好久……冷主任,你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过很多……”何羽白也紧紧抱住冷晋的背,“我在这儿,我陪着你……”

压抑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荡开,不一会,何羽白的脸侧便沾满了冷晋的泪水。他扬起脸,用自己的吻来安慰那因悲伤而抖动的嘴唇,轻轻啄去滚落下的苦涩泪水。

冷晋回应了他,将清浅的细吻化作激烈的唇齿纠缠。何羽白快要被他吻得喘不上气了,但又不忍拒绝,只得从对方的口腔中获取那稀薄的氧气。

他忽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冷晋拦腰抱起。而那攻城略地的吻并未停歇,直到他的背部陷入深灰色的被单里,冷晋才依依不舍地将嘴唇挪到他的耳边——

“今晚陪我一起睡,好么?”

低沉的渴求令人窒息,如魔咒般锁住了何羽白的心。他凝视着冷晋的双眼——在那坚毅的外表之下,是一个亟待抚慰的灵魂。

此时此刻,他唯愿倾尽所有,只求分担对方的痛苦。

“好……”

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闹钟响起,冷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眯眼看了下时间后将闹钟按掉。抱住怀里被闹钟吵得半醒的人,他轻柔地吻了下对方的耳廓,说了声“继续睡,刚五点半”。

何羽白微皱着眉头翻过身依偎进冷晋的怀里,像只畏寒的初生小猫仔那样紧紧贴着他。冷晋把被单往上拽了拽,盖住那光溜溜的肩膀和布满吻痕的颈侧。四条腿缠在一起,不多时晨间的生理现象便让冷晋按捺不住再次蠢蠢欲动。

何羽白终是被他闹醒,一边推着压在胸口的脑袋一边抱怨:“累……让我再睡会……”

从被单里钻出头,冷晋压住他的手,乐呵呵地说:“你睡你的,我干我的。”

“你这样我要怎么睡啊?”

何羽白睁开眼,一撞上冷晋的目光又羞得立刻闭上。初尝云雨,体力透支得厉害。他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觉得一觉醒来浑身酸痛,底下还湿乎乎黏腻腻的。

湿……等等!

“天啊!”

何羽白一声惊叫险些给冷晋吓软了,他赶紧撑起身,拍亮台灯问:“怎么了?”

双眼紧闭,何羽白满面通红挥拳猛捶冷晋的胸口:“你讨厌!你讨厌!你都弄在里面了!”

抓住那几乎给自己凿出肺穿孔的拳头,冷晋无奈苦笑——小乖乖,是你兴奋过度盆底肌痉挛,死夹着不让我出去的好吧?

TBC

第61章

“呦, 冷主任, 你这是让猫抓了?”

在电梯里碰上冷晋,裘主任对对方脖子上的抓痕极为感兴趣。

“啊……在车库碰上只野猫……”

冷晋干笑。何羽白不是故意抓他的, 而是下地时腿软本能地想要抓个依靠,没成想给他脖子上抓出三道印。抓破皮了,冷晋刮胡子打泡沫的时候一片刺痛。好吧这都不叫事儿,要真跟之前急诊赶上过一次似的, 盆底肌痉挛到俩人连在一起被送到急诊, 他三条腿一定全断。

都是过来人,裘主任也不好再深问,转而将目光投向冷晋衣袖上的黑箍:“老爷子的后事, 都办妥了?”

“嗯。”冷晋点了下头。

“埋哪了?”

“卧龙苑。”

“那地方挺贵的。”

冷晋摇摇头:“家族墓地,买了好几十年了。”

见电梯门缓缓开启,裘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说:“节哀顺变。”

谢过对方, 冷晋匆匆跨出电梯。何羽白请假了, 躺着腿都抖更甭提站着了。他本想再多休一天陪陪对方,可一个礼拜没来,病区压了一大堆事儿。何羽白拒绝了他的陪伴要求,只叮嘱他晚上早点回去。

实习生们见冷主任进门, 神经立刻根根绷紧。放松了一礼拜, 又要恢复成帮冷主任泵血压的道具身份了。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冷主任带巡房时格外有耐心, 回答不上来问题也没人挨骂, 还有两个获得了帮患者拆线的殊荣。

冷主任这是死了老爸之后转性了?实习生们面面相觑。不用挨骂是好事, 可也不能盼着人家再死一回老爸。

九点开完例会下来,冷晋一进办公室,便有位夹着GUCCI男士手包、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迎上来,握住他的手使劲摇了又摇。

“冷主任是吧,哎呦,等了您一礼拜了。”对方递上名片。

冷晋低头看了眼名片——玉强建筑的总经理汪学古。

“找我有事?”推开办公间门,冷晋将人让了进去。

汪经理抬头踅摸了一圈儿,确认没监控摄头后将办公间的门关上。他拉开手包拉链,掏出个厚厚的信封,抬眼对冷晋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送红包的?冷晋眉头微皱。经常有家属怕不好好给做手术,术前给主刀和麻醉师塞红包。没人会收,职业道德首当其冲,再者可能会因此被吊销执照,没必要招一身骚。

看这信封的厚度,五万打底,倒是真舍得出血。

“不好意思。”冷晋回手敲敲挂在墙上的《医护人员行为准则》,“医院明文规定,医护人员不允许收家属红包。手术该怎么做我们绝不会有半点疏忽,钱您拿回去,给患者买点补品。”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会为了这个责怪家属,更何况今天心情特别好。

“您误会啦。”汪经理压低声音,“我不是家属,这钱,不是为了动手术给您的。”

“嗯?”冷晋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