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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丹心(84)

安兴点点头:“说了,不过故事稍微有点长。”

“吃饭的时候说吧,这都快一点了。”冷晋招呼他俩一起往外头走,“安护士长,走,我请你吃午饭。”

安兴翻了他一眼——铁公鸡拔毛了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何羽白终于放过了青椒土豆丝盖饭,点了碗西红柿鸡蛋面。其实他没什么食欲,就想喝点酸溜溜的汤开胃。盛全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以至于何羽白总觉得鼻子里老是那股味儿。

安兴作为护士脏活累活干的多,丝毫不以为然。又破天荒赶上冷主任请客,他见何羽白只叨了两筷子鱼就不吃了于是整条夹走,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干掉了一份卤肉饭套餐。

冷晋斜眼看着他,问:“没想到你个儿不高,饭量挺大,我说,肉都长哪去了?”

“我一天干多少活啊?跑来跑去的。再说,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搬患者。”安兴说着,端起碗呼噜呼噜喝汤。

见都吃的差不多了,何羽白问:“盛全的儿子说了什么?”

安兴拽过餐巾纸擦擦嘴,将三通电话里打听来的信息汇总给他们:“这个盛全啊,早年是个混混,也没个正经营生,今天倒腾点这个明天折腾点那个。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恶习,就是太过仗义,谁管他借钱都给。只要是朋友有事儿喊他,吃着饭呢撂下筷子就走。他这儿子是非婚生子,孩子他妈不明不白地跟了他十多年。女人后来得癌症了,在医院等着钱用,可盛全手里那时没钱。儿子求他爸去把外债往回收一收,盛全不去。十几岁的孩子去找他爸的那些哥们要钱,结果盛全听说之后跟儿子急了,说有钱的话人家肯定还,他这样上门讨债丢光了他老子的脸,还把孩子打了一顿……后来孩子他妈死了,儿子被外公外婆接走了,再听说盛全的消息,就是他因为故意伤人入狱了。去年他在牢里被卷入了一场斗殴事件,脑袋被开了瓢,在监狱医院里躺了几个月后保外就医出来了。”

冷晋听了,在旁边摇摇头:“哥们儿义气固然重要,可总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老了老了,连个送葬的都没有。”

“嗨,一样米养百样人。”安兴轻嗤一声,抬眼看向何羽白,“何大夫,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何羽白抿了抿嘴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看他现在那样……哎……”

当着安兴的面,冷晋不好明目张胆地搓何羽白的胳膊,只好嘴上安慰几句:“行了,各家有各家的故事,咱只管治病救人,其他的,那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果。”

他看何羽白跟前的面条几乎没动,又皱起眉头:“怎么就吃这么点儿?还整整一下午呢,再吃点儿,要不哪扛的住。”

何羽白扁扁嘴:“吃饱了……”

“不行,再吃一口。”冷晋不依他。

眼瞅着何羽白苦着脸往嘴里塞面条,安兴忽觉自己被塞了满满一嘴狗粮。他很庆幸姚新雨一上午都在门诊,不用碰面倒也省得彼此尴尬。

早已预见的结果虽然令人心痛,但话说出来之后他感觉轻松了许多。

回到病区,护士站通知何羽白说盛全的朋友来了,正在病房里等管床大夫。冷晋跟他一起过去,顺便看下患者的情况。虽然经过安兴与何羽白的共同努力,盛全身上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可屋里那股过度发酵的味道还是挥之不去。

看到他们进屋,盛全的友人匆匆起身。他自我介绍姓赵,然后问大概需要多少医疗费。

“目前看,不确定,如果心衰肾衰能控制的住最好,要是上血透就难说了……”冷晋仰脸估算了一下,“十万未必够,这样,你先去交五万押金吧。”

“啊?我就带了一万……”赵先生为难地皱起眉头,“我儿子刚结婚手头没那么多钱……要不……大夫你们先给治着,我去筹钱。”

冷晋点了下头:“尽快吧,危重急救我们不会因为欠费而停药,但如果情况稳定下来……欠费的话药房是不出药的,我们也会很为难。”

赵先生忧虑地望向盛全:“哎,我这老哥,要不是替兄弟出头伤人坐了大牢,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惨样……”

冷晋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先生,轻描淡写地问:“是替你出头吧?”

戳中心窝的话使赵先生面色略带羞愧地垂下眼:“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连累我老哥了……”

看他那副消沉的样子,冷晋也不好再说什么,叫安兴带他去办理住院手续缴押金。安兴先前已经从盛全的监督员那问来身份证信息,早早填好了入院单据。

冷晋查看完盛全的情况,正准备走,发现何羽白还站在床边,手里紧紧握着围栏。

“回办公室吧,有事儿护士会通知的。”冷晋拽过他的胳膊,“怎么了,从刚才起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何羽白垂眼道:“我觉得……那位赵先生,可能不会再来了……”

冷晋知道他不是妄下定论,事实上他也有同感。看赵先生的穿着打扮,还有那粗糙的手指,应该是个卖力气干活讨生活的主。

搓搓何羽白的胳膊,他安慰道:“那也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欠费的话,到时候报医务处看怎么处理吧。”

何羽白考虑了一会,说:“别报医务处了,我替他出住院费,省得整个病区的人一起扣钱。

“为什么?”冷晋愕然。

揪住冷晋的衣服,何羽白侧头枕到他肩膀上:“我一直在想,要是当初赵毅没推你那一把,我现在去哪遇到你啊……盛全对家里人是很过分,可对朋友……评判一个人是好是坏并不能光看某一方面,我一直愿意相信,这世界上纯粹的坏人还是非常、非常少的。”

冷晋眼眶一热,将何羽白紧紧抱进怀里。多年以来,无论工作上遇到多糟心、多令人沮丧的事情他都咬牙坚持。不为别的,就为让自己这条被赵毅救了的命,更有存活于世的价值。

现在他又多了一份牵挂,怀里这个善良的小家伙值得他倾尽所有去守护。

“何大夫,有人找。”病房外传来护士的喊声。

何羽白立刻反应过来护士站那一抬眼什么都能看见,慌张地推开冷晋,匆匆走出房间。冷晋是脸皮够厚,老实说要不是这屋里味儿太冲干扰情绪,他刚就亲下去了。

跟着何羽白后面出了屋,冷晋往走廊上偏头一看,眉心顿时拧出条皱纹——站在何羽白对面那个眉眼带着股子邪气的小伙子,正在用手搓何羽白的胳膊!

这小子是他妈谁啊?

TBC

第66章

“何大夫, 你朋友?”

冷晋厚着脸皮蹭过去,并看似随意地将何羽白往后拽了拽。不知道这小家伙的朋友都什么习性, 见面动不动就亲个嘴、摸个手的。

“嗯,这是董合胜,我们从小就认识。”何羽白大大方方地给他们介绍, “合胜, 这是我们病区的主任,冷晋。”

“冷主任,你好。”

董合胜伸手和对方握了一下, 然后亲身感受了一把常年握手术刀的人的手劲儿。硬挤出一丝笑把手抽回去,他心说这哥们儿光看面相就挺容易得罪人的。

冷晋抱臂于胸, 问:“来看病啊?哪不舒服?”

“不是,之前听说小白回来了还一直没机会见面, 今天正好路过, 上来看他一眼。”董合胜说着,转眼看向何羽白:“有空找个地方坐会儿么?”

他总不好在病区走廊上,当着来来往往的人承认自己把汪学古打一半死。

何羽白点点头:“行, 我下午没门诊,可以抽出一小时的空。”

“诶你上午刚收那患者……病历还没写呢吧?”

冷晋的心眼直径已经收缩到头发丝粗细了——欧阳衍宇也就罢了, 跟何羽白搂搂抱抱也闹不出什么故事。可这董合胜, 呵,顶着张开房脸, 要是何羽白与对方独处的话, 保不齐还得被摸多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