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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情抄(8)

作者: 西河素月 阅读记录

此地的人深信巫神一事,生活中大事小事都要请梯玛祭祀神明。只是他并非此处的人,也不信这一套,心里也没有多少敬畏,只是此事到底是有违情理。

但也有“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这样的说法,到这时候,自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旁边的人扶着贺彦晞站起身来,他两手绕在后面,抓紧了赵仕流的膝弯,将人往上颠了一颠。

拐杖递过来,他便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只手,接了拐杖夹在腋下,站稳了。

第7章

一旁的送亲娘子忙打开花伞,遮在两人头上。

赵仕流只怕自己会从他背上掉下来,将手搂得死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了,半只腿也紧紧夹在他腰间,硌得他不舒服。

可是贺彦晞心里是高兴的,他尽量倾斜着身子,缓步往轿子走去,不过是几步的路,却走得他满头大汗。

到了轿前,送亲的姑娘将赵仕流从背上搀扶下来,送进轿中。送亲娘子原是收了伞,走开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将轿帘掀开,从怀中掏出把未扣住的挂锁塞在赵仕流手里,低声叮嘱了几句。

于是镏子唢呐乌拉乌拉地吹了起来,又连放了数串鞭炮,在这热闹的乐声和浑浑的硝烟中,抬轿人将轿子抬起,出了院门。

轿子一路到了新房,停在了院子里。

这是一间两进的院落,两层的阁楼,两边建有厢房,比赵仕流原先的住处要宽敞些,当然不算豪气。溪州到底是个穷乡僻壤的偏僻地方,也是仓促盖的房屋,比不得江南高官富户的深宅大院,不够气派,也不够精致。

只是房屋的梁木,铺地的石料都选得精贵,门窗栏木都雕有花鸟人物,造型别致。

这时新娘是不能下轿的,送亲的人也要在外面候着,要等木匠师傅将婚床安放在新床内,开了铺。

婚床是两滴水带蹋板雕花床,床架有两层,一道脚踏板,两侧镂花雕刻,设有床头柜子,亦可做矮凳。全身漆得艳红,抬出来,鲜艳亮丽,招得人数声惊叹。

婚床安置了,谢过木匠师傅,就牵出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童,叫贺彦晞上床搂着他滚上几遍,才算就绪。

这时堂屋里才点起灯火来,依旧是迎亲娘子打了伞,将赵仕流搀扶下轿,接到堂上,同贺彦晞并肩站了。灯火映照下,只是一对璧人。

贺冲海坐在上首,左手边是他第二任夫人,堂下站的除了送亲迎亲的人,就是那些亲将护卫,族人亲戚,围着瞧热闹。

于是又吹起喜乐,再拜祖先,再拜天地,再拜父母,再拜族人亲戚,最后拜谢大家,才算礼毕。

将新人送入洞房,送亲娘子道了声贺,就退了出去。

闹腾了半天,两人都是精疲力尽,好容易安静下来,望着床前坐着的红衣娘子,贺彦晞只觉得恍惚,又是恍惚,又是高兴,整个人都陷在一种轻盈的感觉中,如梦如幻。

呆呆的站了半晌,才挨蹭着走到床边,贴着赵仕流坐下了,轻声说:“我真不敢相信……”

赵仕流笑着:“你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你真的成了我的新娘。”

“难道我嫁的夫君不是你,是别人?”

“不,姐姐……我实在是高兴地糊涂了……”

就伸手揭开了他头上的蒙帕,瞧见了一个艳若明霞,清丽似露的美人儿,灯火晃在他脸上,好似蒙着一层暖黄的纱,娇痴情绝。

他有些失语,半晌,才惊叹了一声:“姐姐,你真美!”

赵仕流斜睨了他一眼,说:“休说这话,我这一日可是累惨了。”

就抬手去拔发上的簪子,却给贺彦晞冒失地按住了:“别……先别……”

“你做什么?”

“让我多瞧你一眼。”

“日后有得你瞧的,到时候你看见我只怕都要嫌恶心。”他这样说着,心里却颇为受用,就将手放下来了。

贺彦晞只道他说得玩笑话,就傻傻地笑了,一手摸上他的头发,缓缓地将他青布帕子解了,放在膝上,又拔了插花、簪子、珠钗,于是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就顺着赵仕流的肩头落了下来。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缠着他的头发,一缕一缕地握住了,目光痴迷地望着他的眉,他的眼,还有他的唇。

赵仕流受不住他这样的目光,就将头微微偏了过去,说:“你该出去了。”

“不,我不想出去,我只想和你待在一处,不可以吗?”他有些孩子气地说。

赵仕流将头发从他手中扯了出来,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背对着他,说:“我要换衣裳了,你让侍女进来吧。”

他突然觉得赵仕流的态度冷淡了些,就有些惶惑地走过去,一手试探着搭上他的肩膀,却立即给他打落了。

他心里有些委屈,不明白赵仕流这是怎么了,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吗?

“姐姐?”

赵仕流偏了偏头,微微笑着:“你乖,先出去吧。我有些累,待会儿就来。”

贺彦晞点了点头,体贴地说:“姐姐累了,就多歇会儿,外面的宾客由我招待就好了。” 尽管他心里并不想出去应付他们。

赵仕流说:“那怎么行呢,咱们要一起出去敬酒的呀。”

他这样说着,一面将手上的挂锁放在桌上,铜锁落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锁已经扣住了。接着褪了手上的银圈,搁在了抽屉里。

“这个锁是做什么的?”贺彦晞原是要出去了,看见了,疑惑地问了一声。

“我不知道,是送亲娘子给我的,她让我进门的时候将锁扣住!”赵仕流从凳子上微微侧过了身,一手摸着身前的搭扣,解开了。

解开的衣襟微微掀开一角,露出了一点红色的里衣,在贺彦晞面前一闪而过,因为赵仕流很快就又转过了身子。

可是赵仕流那略显干瘪的胸脯好像透过这一点红色在他脑海里鲜明了起来,于是荡漾着,无比急切地期待着夜晚的来临。

赵仕流透过镜子望见身后那人越来越可疑的神色,不禁皱了皱眉头,说:“你还不出去?”

贺彦晞忙应了一声,就走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赵仕流另外换了身衣裳,也走到堂上去,同他一道敬酒。

夜里,侍女在一边耳房准备热水,让赵仕流沐浴了,就退下了。

贺彦晞喝了许多酒,有些飘飘然,见赵仕流换了寝衣,从侧门掀帘进来,就晕乎乎地迎上去,往他身上扑。

赵仕流见他摇摇晃晃的,忙伸手扶住他胳膊,将人按在床上坐下,温声说:“晞弟,时候不早了,咱们歇着吧。”

贺彦晞拉住他的胳膊,迷蒙着眼睛,软声说:“姐姐,你要同我一起睡。”

赵仕流随口应付他:“好好……”

就脱了他的鞋袜衣裳,将人搬在床上摆好,又扯过被子,给他盖上掖好。

这期间,贺彦晞都显得很乖巧,任他摆布,只是转着那双朦朦胧胧的眼睛,痴痴地望着他。

赵仕流又从柜子里搬了床被子摆在外面,挨着贺彦晞铺开。

随后将桌上油灯摆在床边矮凳上搁着,拉了床帘,脱了鞋子,钻进外面那床被子里躺下了。

“姐姐?为什么你不同我睡一床被子?”贺彦晞有些不解。

赵仕流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像是对待小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这一天你也累了,我怕自己夜里挪动会打扰到你。”

“可是……可是……新婚之夜,咱们不是要……吗?”他不太清醒,却也不好意思说这话,有些模糊不清。

赵仕流假装听不明白,说:“你说什么?我好累了,昨天也是一夜没睡,快撑不住,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吧。”就稚气半个身子探出床边,将灯吹熄了。

他是真的觉得累了,也有些懒得应付贺彦晞,更何况他这人有些软弱,他就是直说不与他洞房,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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