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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125)+番外

长缨看了下在座:“不能把大夫请过来么?”她这怎么好意思走。

“那城南有大户家少奶奶生孩子难产,铺子里人去了,他走不开。姑娘不妨请谭姑娘帮着先陪陪,左右奴婢也在这里的,您也不必太长时间就能回来。”

长缨想了想,也就罢了。

身子是自己的,作践了它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便就先跟谭姝音通了气,然后与谭夫人徐夫人打了声招呼,带着泛珠下了楼来。

佟琪在楼下等,此处距离济安堂两条街,乘马车去不过片刻工夫。

汪春铭居然还记得长缨,看到她时就撩了撩眼:“肝气郁结,气血攻心晕倒的那位。”

长缨坐下来:“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生育都不顺了,还说不严重?”汪春铭轻哼,抬手覆上她脉搏。

佟琪张口说“慢着”,另拿了一方帕子覆在长缨脉象上才伸手道:“请。”

汪春铭瞅了他一眼,没吭声。

他既然记得他家夫人的病症,自然也会记得他家主子是个豪爽的人,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长缨被这句生育不顺弄得微窘。

她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虽然没想过要生孩子,可生不出来至少说明她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

“服药期间禁止行房,”汪春铭收了手,拖过纸来写方子,“眼下以调理为主,万一怀上了于你来说是雪上加霜。”

长缨大窘!

她扭头去看佟琪,当日霍溶那家伙到底怎么跟大夫说的?

佟琪也没想到这大夫这么直接,连忙道:“您别说那么多,好好开方子便是,有话回头再跟我们爷说!”

长缨完全无法直视,扭转身站起来。

刚起身,便发现面前多了个小胖子。

胖子圆滚滚的,身上干干净净,头发乌溜乌溜,皮肤白润,一双眼睛如同两颗亮晶晶的黑曜石,颈上还套着项圈,富贵喜庆得跟年画上画的福童一样。

长缨瞧着有点眼熟,还没琢磨出来的时候胖子已经跳起来:“姐姐!真的是你!”

长缨愣了下,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弟弟。

胖子已经抓起她胳膊来:“您忘了我了?上次在齐知府家里您给我打了掩护,还教了我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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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当年没敢对她做的事

说到齐铭府上,长缨就想起来了!

上次齐铭府里设宴,半途齐铭要见她,她自厅里出来半路上,可不就是遇到过他,还教过他两手?

“你怎么在这儿呀?怎么又是一个人?”

“我跟我三叔出来的!三叔三叔!这里这里!”

胖子嗓门响亮,反应又快,说着话的工夫已经转身朝那边厢立着的一名年轻男子招起手来。

“幻哥儿四处乱跑。”

男子把手里方子给了下人,快步到了跟前,先轻嗔了一句。

胖子道:“三叔,这就是我上回跟你说过的那个姐姐,她是个将军,会武功!”

男子略带讶异地打量长缨,接而躬下身去:“在下宋遇,敢问将军贵姓?”

长缨听到这个“宋”字心里头立时动了动,再细琢磨这“宋遇”,便道:“在下是南康卫的宣武将军沈长缨。敢问阁下可是南城宋家的三爷?”

宋遇凝眉点头:“正是在下。”

长缨微顿,半会儿才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南城宋家在湖州光耀了百余年,在整个江南来说都堪称大族,而宋家最为出名的那位,便正巧是当下正在朝廷里提出兴海运废河运的大学士宋逞。

宋逞正是因为家住在湖州,对河道上沿岸情况知之甚多,才会力争兴海运而废河运。

上次在齐家她见这孩子举止有度,眉眼一色的澄净,只猜着出身书香,没想到居然是宋家的子弟!

这可真是再巧也没有的事情。

再想想胖子这一口的燕京话,她心念一动:“这位又是?”

“姐姐,我祖父是文渊阁大学士宋逞,我叫宋钧,你可以叫我幻哥儿。”

胖子简直是自来熟,边说还边睁着亮晶晶的眼看着长缨。

长缨心里已经有数,亲耳得到证实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

宋逞入阁多年,原先在京时她也面见过他几回。

这老爷子颇有建树,人品也端正,也正因为此顾家才未能在前世里排挤他至归田之后将他赶尽杀绝。

先前在酒楼她还暗自感慨过一番,没想到她居然已经与宋家子弟有了交集而不自知。

佟琪跟大夫打听好好些话,又抓了药回来,见长缨跟个带孩子的青年聊得火热,留了个心眼儿,旁听了几句之后走过来:“少夫人,客人还在酒楼里等着,咱们是不是先回去?”

他打量着这年轻人,只见清秀尔雅,透着灵气,打扮也不俗,不过比起霍溶来还是差出不少。

长缨的确无暇多留。

宋遇听闻这声“少夫人”,也随即道:“幻哥儿才回湖州不久,尚且没结下什么伙伴,上回多亏了将军解围,回来后他念叨将军不止,却又未曾问得将军尊名。

“可巧今日遇上了,先行谢过。改日在下再带幻哥儿登门致谢。”

客套话而已,长缨也未放在心上。她弯腰跟宋钧打招呼:“下次若再见,我还教你几招。”

酒楼这边,凌渊发了话,诸将们哪里还敢懈怠?烈酒一轮接一轮地上,少擎挤都挤不上去。

霍溶初时还有些周旋之意,到后来也就破罐子破摔,喝到日落黄昏,堂会唱的什么压根没人关心。

好在多是驾着马车来的,醉醺醺的一个个丢进车里也不妨事。

凌渊没醉,徐澜更没醉,出来看到瘫成了一团泥的霍溶,二人勾唇互视,潇洒倜傥地打马回去了。

谭绍看到站都站不好的霍溶,当下指着长缨:“这是你家的,你带回去拾掇着!”

长缨对霍溶今儿要遭罪早有预料,凌渊那人虽然话不多,也轻易不斗心眼子,可动起手来绝不会有什么软和的余地。

但霍溶这是自己找罪受,她虽然看着觉得挺不是模样,却也没打算搭理。哪里会想到谭绍居然直接指了给她?

旁边李灿等人还纷纷附和:“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这事儿换谁也不合适。”

长缨站了半刻,上了马车。

出城一路霍溶大半个身子都斜压在长缨身上,长缨好在是学过武,扛得住,没言语什么。

到了霍家,佟琪管速接手扶着他进了屋里,又打了水来,她看了看四下,没有丫鬟,便拧了帕子帮他擦了手脸。

冷水帕子压在脸上,霍溶被压得清醒了两分,睁开眼看到她,迷迷糊糊抓着她的手坐起来,喊她“琳琅”。

佟琪他们点了灯,而后皆退出去,屋里陡然安静下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着,在烛光下看着她,问她:“冷吗?”

眼下五月天,冷什么冷。

长缨静静看着他发癫。

他却将她手拾起塞入怀里,含糊地道:“放里头捂着,这里热,不然回头又长冻疮。”

酒气随着他气息一波波扑在脸上,把长缨也弄得脸上热起来。

她抽手道:“躺下吧,醉成猪了都。”

霍溶不肯躺。反将她抱在怀里,头低在她颈窝之间,深深吸气:“琳琅,琳琅。”

长缨沉默着,推开他。

烛光映着他的眼,星亮星亮的,竟有几分无邪的味道。

他还抓着她的手,低头将她的手心贴在侧脸,半阖着眼在蹭她,仿如一只沉溺于冬日阳光里的小狗崽。

长缨心绪随着光影也有些摇晃。

她想起他当初在酒馆里跟她搭讪时的孟浪,他在程家小姐面前的无谓,在湖州再遇她时的冷淡,再有后来的种种面目,没想到他是这样复杂的一个人。

凌渊问她了解他吗?她不了解。

眼下他醉话里唤着琳琅,在提醒她,他还有着一段跟她的过去,而她脑子里却找不到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