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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180)+番外

凌渊阴沉脸默坐半晌,抬眼扫视着戏台上,缓缓站起来。

长缨直觉出了什么事,可惜方才走神竟没看到。

黄绩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回头说,她就定下心来。

一行人走出戏园子,天上明月正好,但气氛明显落了下去。

长缨索性道别,傅容他们皆未挽留,只点点头就与凌渊他们同路而去了。

拐出街角,黄绩就按捺不住地道:“戏园子里不知何故,接连好几出颂扬老武宁侯生前伟绩的戏码。”

长缨停步。

难怪先前凌渊神色难看,她这个“杀父凶手”与他同席看戏,看的却是说他父亲的戏,怎么会不难堪不愤怒?

关键他还没法子阻止,外头人颂扬亡父,当儿子的难道还不让颂扬吗?

由此看来傅容他们急着走也是怕她难堪了。

这么说来长缨是更该愤怒的,但只要想到这事来得不寻常也就顾不上想别的了。

凌晏都过世四年了,突然之间四处被传颂,能不是有心人操纵?

“长缨!”

正想着,少擎又驾着马赶上来了:“我刚刚才知道,原来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传凌二叔的事情!

“好多酒楼说书的,包括戏园子里都现编了他的戏码轮番上场!前阵子消散了的流言,如今又因为这些戏目重新掀起来了!”

长缨凝眉:“什么时候传开的?”

“我刚才问了问,也就是这两日突然传起来的,方才当着凌大哥的面都在传。

“这也就算了,有些愚民甚至还在讨论你住哪里,还说要去都察院告状,说你,说你这样的人不配为官为将!他们要请士子写状子停了你的官职!”

“这不胡闹么!”黄绩道,“头儿的将衔可是拼着命得回来的,又不是凭凌家得的,凭什么不配!难道由得他们说配就配,不配就不配吗?”

长缨想了下,掉转马头:“先回府。”

少擎也跟了上来。

到沈家,长缨递了马鞭,说道:“黄绩去找叫个护卫,看看流言主要集中在哪几处,再打听打听源头。”

黄绩走了。

凌渊与傅容他们分道回了府。

凌颂也迎了上来,随他进了正院:“街头传言怎么回事?”

凌渊在门下停步:“你也知道?”

“晌午我去教坊司办差,听到许多人在说。”

凌渊凝眉进屋,说道:“有人挑事,不排除是东宫。”

他把剑解下,接而道:“在南康卫,漕运司里有人借着铃铛的事情起过风波,后来杨际才知道她在湖州,接而又针对……霍溶,这都是冲着凌家来。这次手法变本加厉,是他的可能性极大。”

凌颂道:“他想借铃铛来逼迫咱们?”

他讶异:“即便他这么做,使得你与铃铛陷入漩涡,也不见得咱们就非得他杨际出面解围,而承他这个情,他哪来的这么大把握?”

“如今不见得是让我承情了。”凌渊道,“照这架势,他怕是忌惮着我跟晋王府有牵连。”

他唤来郭蛟:“把我从南康卫带回来的箱笼打开。”

一早起来长缨就收到了护卫谭奕带回来的消息。

“打听了一圈,具体都是各大戏园子里传出来的。街坊百姓都是自发煽动,倒是无人操纵。

“属下们又打听了两轮,最后发现是教坊司那边的人写的本子传到戏园子里唱出来的。”

听到这里长缨心里就有数了。

这事儿若不是杨际干的她能拿她的脑袋发誓!

但杨际没拿她说事儿,反倒是抬出凌晏来,这是既要拿舆论堵住凌家的嘴让他们不能发声,又要将她架到刀口上。

而居然都还编出了戏本传唱,这大约怕是打算要传遍大江南北。

她想起前阵子宫宴被东宫太监盯梢的事情,这么看来他是盯出后续来了,但理应不可能会是再打算撮合她和凌渊。

他这次把凌晏抬了出来,只能是防着凌家因为她而跟晋王府扯上关系。

她跟晋王府走得近,按世人的想法,凌渊是无论如何也不好再跟晋王府有什么牵连。

原本皇帝的对手只是顾家,杨际再怎么说也是皇子,没了顾家,要收拾他很容易。

当年若不是东亭侯顾哲以辞官相逼极力挺他,以皇帝对外戚的痛恨,他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个储位。

也正因如此他虽然位主东宫却依旧惶惶不安,不光在朝上做动作,后宫里也不放过,不断地想倚借裙带关系来给稳固并扩展自己势力。

第227章 他的反击

按理说有了顾家,他就该照着从前那般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由着顾家出头,自己且当个便宜太子便是。

但偏偏他又要倚借顾家防备皇帝废储另立,又对顾家并不放心,想要站住阵地以备将来自己皇权独揽。

自她沈璎露面之后,他就频频出手,按捺不住了。

本就是因利益而联接起来的关系,顾家对他的心思会不知道么?

联想到之前漕运司里的内讧,杨际借势把漕运总督樊信给端了,而放上了自己的人坐镇,顾家如今的低调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想必也是在等着看他杨际栽跟头受教训了。

所以这两厢关系并不那么无懈可击,可想而知,只不过利益令他们目前不得不紧密起来。

那么,再想到前世里杨肃回京后把漕运司彻底拿到了手里,多半也是如今生这般,不动声色地打点好了,后来才趁虚而入。

但杨际已经知道杨肃就是霍溶,想必也是知道漕运司之前刘蔚那件事是个坑了。

霍溶借着盗料案从中挑拨离间,让杨际误以为换了自己人顶替了樊信,便赢了一招,结果发现始作俑者竟是杨肃,这口气未必咽得下。

近来的频频动作,以及这次抬出凌晏来堵凌渊,除去防备凌家因为她而倒向杨肃,以及对于平空冒出的夺嫡对手之外,是以恐怕也还有几分为当初那闷亏出口气的意思在内。

“姑娘!”刚坐下,紫缃进来了:“咱们家胡同里来了好些人指桑骂槐,在认咱们家门呢!”

长缨来到前院,透过花窗看去,果然府门前徘徊着好些人,均指着沈家在咒骂着。

谭奕开门出去驱赶:“官宅门前肆意喧哗,想干什么!”

众人望着她威严神色,怵了怵,回道:“沈长缨害死自己亲姑父,哪里来的脸当朝廷的将军?她该自刎谢罪!”

谭奕怒斥:“我们将军是朝廷钦封的将军,几时轮到尔等指手划脚!这是要造反不成?!”

门口人愣了下,接而被轰散。

谭奕回来见长缨站在墙下,要说什么,被长缨阻止了。

“不过是些愚民,不必理会。”

她的官职是兵部定的,将衔是朝廷给的,杨际还没那个能耐削了她,他目的其实不在她,也不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

说到底令杨际如鲠在喉的是凌渊和杨肃,但他却不知道,凌家压根就没想过要站队。

这事弄得除了她耳根子不清静了些,实际上是带不来什么损失的,他唯一激怒的只会是凌渊,就连杨肃都未必会搭理他。

既然如此,便先看看凌渊如何决定再说。

……

杨肃得知这件事是长缨与凌渊他们在戏园子回来的翌日。

漕粮的事完了,他又得开始下一拨。近日与秦陆谢蓬忙着合计五城兵马司的事,余事无暇顾及。

佟琪在他议事的空隙里把事情报给他,他停笔思索着,没有立刻答话。

事情谁干的显而易见,杨际惦记着什么他不管,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相互是敌人。

他只想着长缨,凌晏这事不解决,长缨这身骂名便永远也掀不了。

要解决这事便得证实长缨指证凌晏是凌晏主动授计,但凌家方面并没有证据证明她,更加不知道这证据在何处,这又该如何才能证明她清白呢?

佟琪道:“要不要再着人去外头放放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