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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25)+番外

但没过多久凌家突然因罪致祸,再之后又有几家被查出不轨,霍家就在其中。

说他们几家之间没关系吧,深究起来又死得不明不白,说是有关系吧,却后来几年都没有听得什么消息传出。

更且,霍溶在霍家败了之后便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回想他近来表现,若是死了,倒觉得有些怪可惜的。

由于黑衣人们的横死,就连程夫人都活跃了不少,夜里张罗着写几张赏花帖,说前几日新得了几盆名贵的牡丹,要定下日子请几位交好的贵妇登门来赏花。

问程啸的意见,程啸是不答的。

他到底不曾妇人之见,以为黑衣人死了便已万事大吉。

死了的确是好事,但谁又能知道这“好”能维持多久呢?

他要的是长治久安!

打发了来背功课的儿子出去,他揉了揉额角,又抬起头,对着窗外的兰花看了会儿,起身走出门槛。

家丁忽然进来,险些与他撞了个满怀:“湖州那边来信了,说有关于沈长缨的新消息!”

程啸立时顿住,看过来。

杜渐洗完澡,正准备穿衣,家丁走进来:“大人有事传唤。”

到了书房,程啸正在吃茶,旁边支着个小茶炉,一壶水正呜呜地作响。

在程啸示意下他在茶桌这边落坐,程啸执壶给他斟了杯茶,推过来,轻勾了一下唇角,说道:“听说今日沈将军追贼追得甚为积极,知道有人灭口,她还要追上去擒贼?”

杜渐不知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双手接了茶,说道:“她奉命擒贼,想来总要做做样子给人看看。”

“我看没这么简单吧?”程啸抬眼,“做做样子而已的话,如今人死了,她是不是该回营了?但到如今为止,我也没看出她有任何想走的意思。”

杜渐也不知道沈长缨要如何应对这个局面,虽然说她现如今撤了于他来说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他看得出来,她如今也想揭开程啸这案子真相。

哪怕她是想立功也好,又有了别的什么想法也好,她如果能留下来,对他自然也是有益的。

更别说,他还在等佟琪回来。

他不说话,程啸也没在意,扬扬眉,他又说:“你真不知道沈长缨是什么人?”

他抬头,目光微闪。

程啸笑了下,敛色道:“武定侯凌晏,你听说过吗?”

杜渐脑海里迅速浮现凌家上下的姓名排行,不着痕迹道:“就是三年前已经死去的武宁侯凌晏么?”

凌晏的死曾经在京师引起过巨大震动,京外或许不曾关注,但作为杜渐,他却不可能不知道。

沈长缨跟凌家……

他抬目未及言语,程啸点点头,笑容已经又深了点:“我也是才知道,凌晏的妻子姓沈。十三年前,凌夫人弟弟的遗孀故去,留下孤女一名,大名叫做沈璎。

“凌晏与夫人将沈璎养在身边,未料,三年前沈璎亲手把养育她长大的姑父给害死了。

“这件事,你想必也有所耳闻。”

杜渐神色渐渐凝住,目光在程啸脸上胶着。

三年前武宁侯凌晏涉嫌包庇逃犯,被金林卫的人堵住在北城门外三十里处。

由于金林卫没有确凿证据,两厢僵持不下多时,这时凌夫人抚养在身边的内侄女突然到来,不是来替姑父解围,反而是来指控凌晏包庇之事实的!

凌晏放马前冲时,被金林卫放箭将他射死。

由于凌家的威望,以及凌家对沈璎的有目共睹,这件事情在京师掀起巨大风波,凌晏虽然不是被沈璎亲手所杀,却无论如何也是因她而死。

事情真相后来虽然不了了之,但她的指控听起来却更像是一场别有居心的预谋。

而程啸说,沈长缨就是害死自己亲姑父的那位凌家表姑娘……

“想不到吧?”程啸十指交叉搁在腹上,脸上是无尽的散漫和讥诮,“这个看上去精干老练的年轻女将,居然会是京师城里大名鼎鼎的‘白眼狼’!

“凌晏曾经威震四方,只怕更是到死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死在自己亲手养大的侄女手上!

“这还真就难怪她年纪轻轻就有当上副千总的本事了,一个都不惜对于自己有数年养育之恩的亲姑父下毒手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

程啸笑容渐渐敛去,目光里的光影正张牙舞爪。

杜渐屏息半晌,捏着杯子的拇指有些发白。

他也许见识过沈长缨的种种面孔,也想像过她许多副面孔,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还有可能是个“白眼狼”……

第032章 同样是三年前

他凝视了片刻,然后收回目光:“即便沈长缨就是沈璎,这似乎跟我们当下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关系。”

程啸轻哂,“只不过她既然是这种六亲不认的人,那么存在身边迟早会被带累。你是我的人,可要仔细,别被她给利用了。”

说到这里他深深看过来,警告的意味已十分明显。

杜渐未置可否,扶杯问:“大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程啸垂眼添茶,说道:“南康卫里前两日来了两个人,是兵部派来视察的。前几日我不是曾派人去南康卫打听过她?当时就留下了眼线。

“有着沈长缨也同操着京师口音,并且还疑似出身豪门这点,去跟兵部的人打听了两嘴,对方说到京师里没有姓沈的豪门,但是出了名的沈姓女,却有这么一个。

“你说,这三年前在南康卫从军的沈长缨,若不是三年前害死了凌晏的沈璎,还会是谁?”

杜渐无法反驳程啸的话。

只因他自己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同样是三年前,他与沈琳琅逃离敌人掌控之后,穿过通州城他们来到了城的另一侧。

那是寒风呼啸的初冬之夜,身体尚未复原的他在经过商队马车颠簸之后在村庄里停下来。

“我还有任务,你在这里等我,我已经传了消息给我的属下,他们会来这里跟我会合,见到他们你把这东西给他们看就行了,他们会守着你的。等我回来,我跟你回家……跟你的父母亲提亲。”

从来没有说过提亲这类字眼的他,当时是浑身不自在的。

但他必须这么做。

“提亲就免了吧!我还不至于要靠这种手段把自己给嫁出去。”她无所谓地笑着,并把手里自己那张婚书给撕了,又问起他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口无遮拦,爬起来说:“我要去救命。我再不去,世上只怕又得多几条不必要的尸体。”

他要救的是因罪免职的原詹事府詹事钱滁一家,他与钱家公子相识已久,对钱家父子的为人很了解,接到消息说有人想要暗中对钱家下手,于事前来相救,结果刚到通州就遇了险。

在通州城内的时候他曾经侧面打听过钱家情况,得知还没有动静,心才踏实下来。

他生怕因为他在山上被困的半个月里,发生不可逆转悲剧。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又怎么可能不急着去办完?

这个时候她提出来:“他们家住哪儿?不如我帮你送信。你在这里等我。”

他自是不肯。一则是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二则是她一个姑娘家,他没有让她去跑腿的道理,哪怕也知道她功夫扎实,完全可以胜任。

但她坚持:“这破山岗让我呆一刻钟我都呆不下去,让我留下来,我自是不肯的。

“要么我就回去,你有伤不方便,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

“还不如我去,我全须全尾的一个人,就算遇到人,人家也不会疑心我。”

斟酌之下,他其实也觉得有道理。

她再坚持了一轮,他也就答应了。

但后来这三年,他是多么地后悔当初这个决定。

沈琳琅拿了他的信物走后,他在原地等了她三天三夜都没有等来她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