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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26)+番外

佟琪与谢蓬拖着他回了府,随后赶去钱家打听后续,结果半路就收到了钱家上下十几口人几乎被屠尽的消息。

而钱家存活的家仆说道,的确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曾来寻过他们家主人。但时间上却是在她离开他之后的一个对时之后,以及她根本就没有提到过他们即将大难当头。

他们描述的姑娘的模样,与他所知道的沈琳琅一模一样。

他在房里脚榻上坐了一整个晚上,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局,钱家距离通州不过一百二十里远,她快马过去不出半日即能到。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既然去了又不曾跟钱家提及要避祸?更不明白她多出的那半日时间去了哪里?

他不想把她往坏里想,只因为那半个月的感受切切实实。

可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怎么想?她答应过他的会回来,结果是把他抛下在村庄枯等了三个昼夜,最后莫名失踪。

佟琪他们都认为她从最初的接近他就是别有用心,他拒绝去想。

也许沈琳琅确实在钱家这件事有值得说道之处,可他到底被她救过一命,还接受过她半个月之久的照顾。

也因为此,这三年里他从未曾寻找过她。

以已婚的身份自居,也只是想着不能因为她的失踪,便连自己该负的责任也不再负。

直到今夜,程啸说沈长缨是曾经害死了自己姑父的沈璎。

沈琳琅离开他那日是冬月十八。

凌晏死的那日是腊月初八。

也就是说,两件事情相隔仅仅二十日。

如果她就是当年的沈琳琅,那么她抛弃他,欺骗他,又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而如果她当年的恰好路过以及坠下山崖都属于一场预谋,那么在她这样不知藏了多少算计的女人心里,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他的存在?

抬头看一看,院里月色如昔,却终究又添上了一丝了清冷。

……

长缨在床上翻滚了两遭,最终还是坐起来。

紫缃掌着灯走近:“怎么了?”

她下地穿鞋:“也不知怎么了,我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紫缃想想,把灯放下,扶着她到了桌边坐下,拿来两碟蜜饯,又倒了杯水给她。

说道:“出来这么久,是住不惯了吧?记得您刚出凌家那会儿,还有出京这一路一直到湖州,您都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过了小半年才好呢。”

长缨手指停在蜜饯上,半晌扯了扯嘴角:“许是造孽太重,老天爷罚我呢。”

紫缃轻推她小臂:“别瞎说!”

完了抿了抿唇,她又起身:“睡不着,我就去给姑娘找本书来。”

长缨无可无不可。

这几年睡不踏实于她来说实在常见,好在她身底子在凌家那十年已经养得极好,即便是缺些眠,也无妨碍。

倒是走出帘栊的紫缃,回头看了眼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033章 他也死了!

缺眠成了习惯,长缨也并没有十分在意。

她把今夜的不踏实归咎于白天的事情。到底这事儿发生的有点突然,而且比想象中血腥。

“黄绩回来了。”

紫缃拿着本书走来时,声音放得极轻极轻。

她这里话刚说毕,黄绩就自行打帘子走了进来:“程啸那边刚才传杜渐去书房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好久之后杜渐才出来。刚才在小花园里站了好久,杜渐才回房去。”

长缨若有所思,问他:“就这事儿?”

黄绩咳嗽着,才又说:“被拉来当傀儡的那六个人,的确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都是老实巴交的穷苦人家,不知道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祸事。

“属下已经按头儿您的吩咐送去诊治了,虽然不见得能治得跟没伤之前一样,总归行走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长缨手指头轻敲了几下桌面,又问:“钱够么?”

“医治的钱倒是够了,不过我看他们是家中的劳力,这一伤,老婆孩子可就得喝西北风,于是又掏了几两给他们当嚼用。”

长缨点点头:“回头把钱报上来,找紫缃要。”

说完她想了想,拢了拢身上袍子,又跨出门去晒月光了。

黄绩瞅着她背影,讷然问紫缃:“怎么这会子还没歇下?”

“还问呢!”紫缃轻睨了他一眼:“跟了姑娘这么久,她想什么,你不知道啊?

“这回就冲着立功来的,结果耗了这么久,人不只跑了,还死光了,这不闹心?

“我都几乎能想到苏馨容她们那几个回头得怎么冷嘲热讽咱们了。”

她懂事起就跟着长缨了,她家姑娘是什么心思,她怎么会不清楚。

黄绩搔着后脑勺,叹道:“都怪我。事儿没办好。”

紫缃鼻子里轻哼着收拾杯子,又瞄他一眼:“姑娘倒没怪你,这事儿严格说来也怪不上你。

“不过我觉得苏馨容嘲不嘲倒是次要的,反正咱姑娘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主要是这事儿总得解决,咱们可只还剩下十来日工夫。”

黄绩又挠头:“那我能怎么办?哄姑娘家这事儿我也不会啊!”

紫缃被气笑:“就是要哄,也轮不着你哄不是?这么着吧,日前我跟姑娘上街那回,姑娘就盯住了城里一间叫‘合和’的赌坊。

“那是镇海帮开的,似乎有些猫腻,后来姑娘虽然没理会这事儿了,但你反正也不用再盯什么匪徒,就去那儿混混呗?也比在府里盯着杜渐要强。”

黄绩茅塞顿开。

……

长缨在院子里吹了吹风,回来躺下虽不见得踏实,总算是睡着了。

早起时紫缃说少擎已去了查方桐下落。

方桐至今还未有露面,她隐约已有些不安,但少擎他们已经将隐他可能去过的地方全部搜过,程啸近日指使过什么人出去,那些人去过的地方也没有方桐踪迹。

这就让人纳闷了,因此昨夜晚饭时她就嘱告过少擎,让他务必抓紧这件事,同时行动再隐秘一点儿。

黄绩来问要不要去盯盯那个赌坊,如今她还没有琢磨出该掉头往哪个方向下手,便且由得他去看看。

除此之外她又还在琢磨着程啸,黑衣人死了,看样子她就没有理由留下来了,程啸早就恨不得送走她这尊瘟神,大约不会再耐烦她往下住。

但还是那句话,方桐没露面,黑衣人们虽然死了,案子却也还未解开,离她的半月之期也还有些日子,她也是有理由滞留的。

程啸若真想赶她,倒也不那么容易。

早饭后她溜达到了方家院外。瞅着没人,踏着树干上了树。

方夫人正在坐在窗下出神,方桐八岁大的儿子正在逗蛐蛐儿。

院子里静悄悄,就连晾晒的仆人都轻手轻脚的。

除此之外没有异常。

她下了树,回到房里,总浮现着方夫人那张心不在焉的脸。

方桐没去邻县,并且有可能下落不明的事情,方夫人知不知道呢?

她端起茶,刚抿了一口,紫缃推门进来:“方桐死了!”

长缨蓦地抬头,溅出的茶水落了两滴在手背上,温凉温凉地。

……

杜渐收到方桐死了的消息时刚预备出门。

门槛下他屏息一瞬,也大步往库房这边来。

尸体是在知州府的库房被发现的,赶到的时候程啸他们已在,程啸正两眼红红地立在廊下,与程夫人一道劝慰着哭到几近嘶哑的方夫人。

而方桐的尸体已经停放在厅内卸下的门板上,身盖着白布,露出的脸部皮肤呈紫黑状,嘴角还有些血迹。衙门里仵作正在查看。

“怎么回事?”

门外又有声音来,他没有回头,知道是沈长缨,便径直走去了仵作旁。

程啸拱拱手叹道:“前几日在下遣知沐去安吉办个差,哪知道都两三日还不见人回来,便差人去安吉县打听,对方衙门里说根本没见过他来,你说奇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