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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3)+番外

这少年被人冒认了都能红个脸,能有什么城府和经验?

杨禅叹气。

刚抬头,就见楼上房门响起,周梁又出来了,凭栏跟他们招了招手。

他立时便挺了挺腰,拂拂衣袖踏上楼去。

房间是三间打通后又设了门的大房,屋里除去周梁之外并没有人在,倒是里间传来几声响动。

杨禅这次则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大声唱了号再说:“小的杨禅拜见将军。我等特奉程大人之命前来恭请将军移驾知州府下榻!”

稍顷,帘子就被一只涂着蔻丹的手给撩开了,紧接着先前跟少年进来的那丫鬟就站了出来。

两手勾着的帘子后,又走出个人来,一面拿帕子擦着湿漉漉的双手一面走到屋中央:“怎么大清早的就过来了?”

杜渐目光落到这声音的主人身上,倏地就没法动了。

长缨交了帕子给紫缃,顺眼抬头,看到了扶剑站着的杜渐,微讷之后坐下来,唇角也透着玩味。

“这位是?”她单手支头,斜睨眼。

杨禅见到面前这位竟然就是沈将军,想起先前他才猜测过她因为喝花酒而耽误了晨起,脸上当即觉得有些火辣辣。

此刻见她问话,连忙瞅了眼杜渐,并递了个眼色过去。

见杜渐没反应,又只好硬着头皮替他回道:“回将军的话,这是杜渐。他昨夜里轮值,还没歇息的,反应慢了些,您请恕罪。”

被程啸催着过来迎请的沈将军居然是个女的,这点他确实也很意外,可眼下人家都问起话来了,他杜渐居然还在那里发愣,不想混了吗?!

杜渐收回思绪,再看着面前的沈长缨,缓吸了一口气问:“你姓沈?”

杨禅脸色陡变,腰一梗,恨不能直接跳起来捂住他嘴巴!

紫缃他们也都吃了一惊,没想到程啸身边一个小小护卫居然如此无礼……

包括长缨都愣了有那么一下,接而才笑道:“不然呢?”

杜渐凝眉略想,扯了扯唇角,到此时方俯身施了个礼。

沈将军是个女人他完全能够接受。

大宁建国之前经历了长达三朝的动乱,太祖原是镖头出身,天下大乱时趁势而为揭竿起义。

太祖的两个师姐也是一身的武艺,为了相助师弟大业而下山从武,战时大师姐牺牲,定国后二师姐被封广淑王,这便是宁朝第一代的女王公。

经过百余年的更替,广淑王嫡支最后的继承人人已经于二十年前夭折于襁褓。

后来这几十年朝中又陆续出了几位巾帼名将,包括如今仍然在位的贞安侯。

有这先例,到如今军门与六扇门内皆有女子当差,就算是就近的南康卫,听说也有三四位女将领。

虽然为数仍然不多,但却已不算什么稀罕事。

他未能接受的是另外一宗。

屋里气氛开始变得微妙,紫缃和少擎他们投过来的目光已经很毒了。

沈长缨也没看懂这个人什么意思,扫了他几眼,见他气定神闲的,依旧不见唯唯诺诺。

仿佛刚才那一问就真的只是好奇一问,先前在酒馆里的搭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路人问候。

凭这,要拿捏他的话当真也是轻而易举了!

不过她却不打算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身上浪费心思。

“既然程大人如此盛情,周梁就跟这位杨护卫对对印信,完了我们就出发。”

说完她站起来。

第004章 他惹了谁?

两刻钟后到达长兴州府衙,程啸早领着同知等人迎出大门来了。

听说来的这位居然是个女将,程啸也给出了几分意外,毕竟知府给他的信上并没有说。

等见到真人,他心下又不免暗暗吃惊。

瞧她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模样虽然透着英气,但总得来说更像个举止大方的闺秀,却没想到已做到从五品的副千总——

南康卫里也有几位女将军他知道,但都是靠家世进来的,面前这位也不知道是靠的祖荫,还是真有这份能耐?

倘若是靠祖荫,也不知道是出自哪座权贵府上?

程啸面上笑微微,心里算盘免不了要打上几轮。

长缨对老狐狸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去点破。

坦白说她这次到长兴来,是主动跟南康卫指挥使谭绍请缨的。

根据前世阅历,再过三个月,卫所里将会有次晋职的机会,如果顺利的话,她这次能从副千总再往上升一级。

但能够侯选的前提是她必须享有足够的资格。

眼下朝中虽小的纷争不断,大的战争却没有。

武将想要晋职,没有沙场操戈的机会,而只能凭借各种小范围平乱攒下的功绩为自己增加优势。

今早他们在庙会上盯住的那伙人,是蓄谋已久的匪徒,而他们此次目标就是程啸。

早在三个月前她就在收集这次事件的所有信息,不光是锁定了凶手,而且还一路筹谋到了如今。

再确切地说,匪徒起事的时间是在明夜子时。

明日城里除去持续的庙会还会举办花会,男女老少将盛装出行,人们将会因为这场盛会而疲惫早息。

子夜时刻正是月黑风高杀人的好时机,加之近来阴雨,连长缨都替他们想不出来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时机选择。

她清楚记得前世里看到湖州府归档的卷宗上记载,这次劫杀程啸的匪徒至少有二十人之众。

整个屠杀时间自第一声惨叫声传出来算起来,到最后火光骤起且人声渐了之时,总共也不过半个时辰,可见对方手段之利落。

程啸一家四口,外加同知夫妇在内,以及部分下人,一共十八具尸体。

当夜的惨象震惊了整个长兴州乃至湖州,由于太过触目惊心,翌年新的知州上任之后,甚至将州府重建在了离原址遥遥相对的城南。

事隔多年,长缨也仍记得当初在阅览这些记录的时候胸口紧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我已经着人备了桌小宴,将军且稍事歇息,回头我再来请将军入席。”

府里安排的是座别致小院,叫畅云轩,程啸安排人上了茶点后便笑眯眯说道。

长缨笑道:“程大人何必破费?”

“应该的应该的!”

程啸打了个哈哈,出去了。

长缨深深望着他走出院门,而后唤来了其余人:“左右不过两日,都放机灵些。就照之前说的,没事把这府里格局摸摸,府里走动的人也摸摸底,干好了这票咱们心里才能有底!”

当初的记载写的虽未详细到全部还原的地步,而且就像是过去的几次行动一样,就算是记载的很详细,也事隔多年,有些细节她多少已经忘记。

眼下除去掌控着大概脉络,余下的细节还得仔细推敲琢磨,不过好在她筹备之初,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眼下待办的事情也并不多了。

按理说这次她同样有无比的信心,但想要在晋职之时十拿九稳她就得取得尽善尽美的结果。

除去救下所有人的性命,她还得拿住匪徒才以凸显功绩,否则顶多只能受个口头嘉奖。

吃力还不讨好,回头还不得让卫所里平日看她不顺眼的家伙给笑话死?

“话说回来,这些人杀这狗官究竟是为什么?”

冯少擎拿点心的时候也给她拿了一块,边坐边递给她。

她接了点心,吃了两口,才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前世里长兴知州府一府被屠的真相成为了永远的疑案,反倒是户部侍郎陈廷琛的死,后来还传出了些许端倪。

只不过因为程啸官职低,又因为程啸之前已经遭遇过一次被劫,且身后又查出了贪墨的事实,于是好些人将之定性为了匪徒为劫财而下的毒手,影响也就远不如陈廷琛之死来得重大罢了。

对于程啸死于被劫财的说法,长缨其实是怀疑的。

程啸毕竟是官员,这些年在任上确实敛财不少,但在长兴,也不见得就真的富到了某种地步,别忘了城里还有那些富得流油的商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