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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316)+番外

但这事也不能任性,他盯着舆图看了会儿,就抬眼道:“眼下就是突然追封,也没有由头,何况何家也没有人在了。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宋逞凝眉思索。

久未出声的谢蓬忽然道:“不如我南下去寻贞安侯试试吧。”

“你?”杨肃看过来。

谢蓬道:“早前我在五城衙门,跟贺家人打过几回交道,而且,听说贞安侯曾在济南驻军多年,恰巧我在泰安长大,或有可以聊得到的地方。

“再者,若要劝降,总归得朝廷这边派个人去方显诚意。”

杨肃想了下,看向凌渊:“要论交谈,不是惜之你更有把握?”

“侯爷这当口如何能南下?反正我也还没有正式上任,让我去试试。”谢蓬说。

杨肃好像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他十岁起认识谢蓬,之后一年之中倒有三四个月在一处,至十五岁谢蓬到徽州来,而后与他共谋大事,他了解他,没有把握他是不会这么坚持的。

便与宋逞道:“先让谢蓬去探一探也好。”又道:“让凌颂陪着一道吧。”

宋逞点头,嘱咐谢蓬:“贞安侯这人重情重义,你当仔细行事,不要让同行的傅家人阻碍了计划。”

谢蓬应下来:“自当处处谨慎。”

……

长缨约了纪芷媛午间喝茶,结果等到下晌她才来,原来是凌颂要随谢蓬南下去劝降贞安侯,刚刚才把人送出门。

“为什么是谢蓬?”听到这里长缨不由纳闷。

“这个我也不清楚,”纪芷媛道,“不过这当口是用人之际,谢大人是殿下心腹,派他去也正常。”

长缨倒不是说不正常,只是觉得按理说还有比谢蓬更合适的人选,比如说六部那些能说会道的文官们,还有凌渊他们这些更具份量的人物。

然而换个角度再想想,杨肃是靠的凌渊东阳伯这些人起家的,身边的人并不多,谢蓬如能在这个时候立个功,那对杨肃日后施政也更有好处,便不再纠结。

……

贞安侯护着傅家家小且战且退,到四月初已经到了太原地界。

傅敏当初对傅容起疑,接而就被傅颖强行押送到庄子里拘禁起来不许外出,人已快被拘狂。

后不久京中又出大乱子,连夜之间被贞安侯率着兵马与傅家老太太们一道出京南下,半路得知傅容已死,傅颖也已被捉且自尽,那番心情如同将他推到油锅里煎熬着!

他与凌家子弟尤其是长缨交情甚笃,万万没想到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伤害长缨的人竟是傅容,这又多让人无法想象,他那个大哥自幼鲜少能将人看入眼,独独一个沈璎令他多出来几分耐心,没想到他为了争权,对她也下得去手!

但是刀尖指到脖子上来了也得反抗,南下这一路,老太太气怒交加下生病,各房颠沛流离中增生龃龉,当中固然有认同傅明江的做法而激进支持者,但也不乏承受不住这刺激而终日惶惶之人。

傅家随军南下的大部分子弟都如傅敏心情不相上下,然而可惜的是这条路已然没法回头。

谢蓬到达太原之后先到了东阳伯行营。

听说他们是来劝降的,东阳伯立时表现出满脸的不赞成:“傅容没死还好说,他已经死了,她们贺家原先就是何家的家将,一直到贺怡上去几代才自立门户,贺怡不可能投降。”

谢蓬道:“来都来了,总也得试试,伯爷帮我找个机会,我跟她单独谈谈。”

东阳伯想到是杨肃的意思,总不能不遵,便着手去安排。

贞安侯这边收到来使送来的书信时,正哑着嗓子与部众商议攻略。

“杨肃身边那个谢蓬?”她扭头看着来使,漠然道:“不管来的是谁,回去告诉他,我贺怡绝不会降!”

第399章 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侯爷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死?我们大人不远千里到来,不管降与不降,侯爷也不妨听听他的说法。

“毕竟广淑王的画像至今还挂在太庙,我们殿下明辨是非,绝不会把罪过牵连到无干人身上。”

“不必了!”贺怡端杯,“送客!”

信使回了冯营,东阳伯即与谢蓬道:“怎么样?我说了吧?”

谢蓬想了想,说道:“荣将军在不在营里?”

“在。”

“那可否请伯爷安排荣将军留下守营,您与我去往汉中会会傅明江?”

这月余的时间,叛军已经打到了汉中。

东阳伯凝眉:“这贞安侯你都劝不动,你还想劝动傅贼?”

谢蓬道:“也不是一定要劝他,不过还有些事情想弄弄清楚。”

东阳伯不以为然,但也想去探探汉中那边敌情,便最终又还是答应了。

……

杨肃收到谢蓬他们南下的消息是在他们动身的十日之后。

正议事的他停下来,皱了下眉头。

而等他旨意再有下达的时候,谢蓬已经写了封信,着信使送去傅明江营帐。

东阳伯依旧不抱任何指望,与将领们去了前线视察军情。就连凌颂也认为希望不大,毕竟傅家什么处境他一清二楚,傅明江什么禀性他也心里有数。

然而不过一个时辰而已,信使就快步加鞭地带着傅明江的回信赶回来了:“傅明江请谢大人明日午正,前往西山百花亭相见!”

这下子可把凌颂给惊着了,嘴里一颗麻团都险些囫囵吞下去。

东阳伯回来听说这事也觉得邪了门,问谢蓬信里写了什么?

谢蓬一贯一本正经:“也就是说了两句话,戳了戳他心窝子。”

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自然是要慎重的。

翌日午正,谢蓬一行到达了约定地点。

亭子位置是在山坡下一片空旷处,四面都无树木山石遮挡,一眼千里,双方想要设埋伏都很难。

傅明江看到东阳伯时目光停留了一会儿,但终究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目光调向谢蓬:“你就是杨肃派过来的钦差?”

“没错,谢蓬。”

傅明江目渐变得犀利:“既是你要与我议事,何必又带上这么多人来?”

“傅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阳伯已然忍无可忍,马鞭直指到了他眼前,“你个利欲薰心的东西!袭着祖荫还不够,还妄想着赚个从龙之功吗?!

“你看看你,自己儿子被你害死,一府老小随着叛军颠沛流离,你的老母亲年逾古稀,却被你害得只能风餐露宿!

“而你们祸乱朝纲,闯下大祸,害惨了黎民百姓,你简直既对不起祖宗父母,又对不起朝堂社稷!你还不悬崖勒马吗?!”

山坡上充满了东阳伯的怒斥声,凌颂因着父亲的身亡,自然也对其横眉冷对。

傅明江扶剑哼笑:“悬崖勒马?我还能怎么勒?你们说的倒轻巧!”

“傅老三!”

东阳伯怒到跳起脚来。

傅明江沉脸:“谢大人不是有话要传达吗?!”

谢蓬与凌颂道:“吟之先伴着伯爷在山下等我。”

凌颂知道以东阳伯的性子,留下来也只是把气氛弄僵,遂点点头,劝说着东阳伯下了山。

傅明江看看谢蓬身后远远候着的几个扈从,冷哂道:“谢大人倒是放心老夫。”

“因为我不是来劝降的,所以没有什么不放心。”谢蓬镇定自若。

傅明江目光微闪:“你不是来劝降?那你来做什么?”

“有件事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找侯爷唠唠。”谢蓬道,“就是昨日画给侯爷信里的三叉戟。

“侯爷当年照着五皇子胳膊上的烙印依样画葫芦烙在令郎胳膊上的,想必印象深刻?”

傅明江神色倏变,紧跟着人也腾地站起来!

谢蓬瞥了眼他:“做都做了,侯爷心惊什么。”

“……你是什么人?!”

谢蓬道:“推算起来应该是个早就被傅家毁尸灭迹的‘鬼’。只不过侯爷当年手脚不够干净,才让我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