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裙上之臣(45)+番外

霍溶与徐澜等人一起跟漕运司的几个人吃过晚饭,知道今夜有船料到达,是打算盯着办完才回去的。

饭后出来溜达,不想就遇上了这位。他打量着她上下:“沈将军这是打哪儿来?”

方才饭桌上就没见着她,要不是徐澜在场,他还当他们俩另开小灶去了呢。

长缨想的就简单多了,难得他老人家肯跟她说句话,眼下哪顾得着叙旧?

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眼,她说道:“不知霍将军的护卫们会不会水性?能不能帮我个忙?”

佟琪脸色滞了滞。

霍溶扶剑未动。隔半晌:“什么事?”

“差事!”长缨走上与他同级的石阶,“有人偷码头木料,熟门熟路的,看模样,还不止第一次。

“我刚才盯到他们的船了,如果你有会水性的护卫,想请你让他们帮忙潜过去看看,那船上定有猫腻!”

霍溶凝眉片刻:“运河两岸皆布着卫兵,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官府内应?”

“若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会相信。”长缨眉头深皱。“有没有勾结不好说,但偷木料这事是肯定的。”

霍溶想了下,示意她带路。

很快又回到先前的河湾,船还在,看起来比先前凌乱了些,但没有多大变化。

“帆上绣着只鹰的那条船就是。”长缨指着河面。

霍溶冲佟琪使了个眼色,佟琪便抿着唇,扒去上衣下水了。

长缨听着几乎听不到的水声隐去,与霍溶道:“我竟不知那样重的木头他们负在身上潜水而行,竟能游上两三里。”

霍溶淡定遥望船只:“沿河码头多的是能拉几百斤的纤夫,一根木头于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长缨又凝眉:“但我不明白他们费这么大力气偷几根木头……”

霍溶想了一下,望向下游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官船用料,民间船坞也许会很稀罕。”

这么一说,长缨就了然了。

沿河码头开办的船坞有官办也有私办,运河上官办制的船自然为官家掌控,而私办的船坞通常造的是商贾用船。

官家船管制得严,用料讲究,是民用船用料难以比拟的。偷官船的用料卖去船坞作私用,无论如何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而以今夜九条船的用料为例,少掉几根或十来根料,不细查其实根本查不出来,但官私勾结卖出的钱却直接落入了他们兜里。

她原本是要抓苏馨容的把柄,没想到竟扯出个窟窿来。

“爷,船上没有木头!”

说话间佟琪已经回来了,河边冒出头的他抹了把脸说道。

长缨顿住:“我亲眼看到他们拉上船的。”

霍溶定站了会儿,忽然也开始除衣。

长缨眼睁睁看着他脱到只剩中衣,口舌无措道:“你,你也会水性?”

霍溶活动着筋骨,瞥眼斜睨她:“能看到伶牙俐齿的沈将军也有口吃的一日,真是荣幸之至。”

第057章 无关紧要的前妻

长缨翻起了白眼。

霍溶活动完了,然后下水。

佟琪紧随其后,互打了手势之后分前后方上船。

这是条常见的货船,约载七八千斤重,船舱里有四个人在围着炕桌扔骰子,里头堆着许多麻袋,鼓鼓囊囊地,应是货物。

除此之外的确没有看到任何可放置木料的空间。

霍溶沿着舱壁查看了一圈,伏在甲板上想了下,又泅水到了隔壁一条船上。

船上只点了盏油灯,一个老头儿撑着额角在舱里打瞌睡,船舱里依旧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东西。

“爷,撤吗?”佟琪显然也是毫无所获,潜行过来。

霍溶沉吟道:“沈长缨是个谨慎的人,她说看到有人偷木料那就一定是有。

“今夜是漕船运行时间,商船行走不了,木料一定还在船上,再找找看。”

“既然肯定,那何不直接带着人过来搜查?”

“就是搜到了也只能查出这一次,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治标治本。”

霍溶打着手势,先行往瞅准了无人的尾板上去。

也许是长兴那段日子达成的默契,沈长缨即便不说,他也能明白她求助他,让他遣护卫前来察看真相的目的是为何。

倘若这些人果真是官私勾结撬官府墙角,那么这一定不是一两日的事,也一定不是几个工匠就够胆做的事情。

直接带人来搜,无异打草惊蛇,再想剔除他们,谈何容易。

“嘶嘶——”

前方传来虫鸣,是佟琪在招呼。

他潜过去,佟琪指指甲板:“底下有灯!”

甲板之下的确有灯,大宁的商船工艺也已十分高超,船身几乎看不到缝隙,就算有缝也早就拿桐油与漆料填实,但甲板上这一线不必沾水的缝里,底下却有光亮透出来。

霍深俯身将耳朵贴上去,随后又目测了下船身长度,随后复又下水,看了看船身入水的深浅,随后示意佟琪引开舱里的老人。

佟琪跃到水下“哎哟”叫了一声,舱里老头惊醒,而后走到门口,霍溶趁机入内,瞅准他身后的内舱门,

打开,进入,再合上,一气呵成。

底舱内点着两盏灯,满满当当,摆满了木料与桐油漆料等等……

长缨在岸上来回徘徊。

徐澜说霍溶对漕运熟悉,她想着霍家好歹是皇商,熟悉也就罢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识水性!

这于一般人家说不算稀奇,但霍家哪里是一般人家?

传说霍家的钱财买下整个徽州城都绰绰有余,而霍溶作为霍家长子,霍家的继承人,他们家居然舍得让他习泅水?

这霍明翟莫非是个奇人?

“哗啦!”

河边传来水声,先后上岸来两个人,当先的人身上中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在月光下浓墨重彩地勾勒出他的猿背蜂腰。

身后佟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套上了衣服,虽显凌乱却还是规矩地出现在人前。

长缨清着嗓子:“我先前听到有动静,你们没事吧?”

“木料藏在福字号的货船里,除去木料,应该是船坞里但凡能偷出来的东西都有涉及。”

霍溶边说边把上衣除下来拧水。

水哗哗滴在地上,经月光一照成了断断续续的银练,被迫看了两眼他半身鼓胀肌肉的长缨只觉他整个人也水淋淋地在散发着无耻而罪恶的光芒。

卫所里日常练兵天天有人光膀子,其中也不乏身材好体格好长得俊的,初看时自然也曾面红心跳,但是看多了真的也就那么回事。

眼前这月色底下跟卫所里比起来多多少少添了些忌讳,关键面前这男人又还是别人家的男人,长缨显然受不了这眼福,把他外衣捡起来抛过去:“那就先谢过你们了!明儿我和徐将军去官府查查这福字号。”

霍溶看了眼她,把袍子接过来:“你跟徐将军——很熟?”

“同袍两年,你说熟不熟?”长缨笑起来。

霍溶抖着袍角,望着夜色深处,良久后嗯了一声。

看徐澜对她那股劲儿,可不像只是同袍而已。先前河滩边,那一幕可太扎眼了。估摸着回头苏馨容得把枕头给捶烂吧?

长缨道:“怎么了?”

他垂头拿剑:“无事。祝你幸福。”

一个已经无关紧要的“前妻”而已,她找到了意中人,他自然不会吝于给出祝福。

只不过但愿她在凌渊找到她之前能修成正果,不然还没来得及尝到什么郎情妾意的甜头呢,就已经被凌渊给杀了,得多惨!

长缨打了个喷嚏:“谁咒我?”

霍溶斜睨她。

长缨放下掩鼻的手瞄他,总觉得他自长兴分别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霍溶却没再说什么,将手里待穿的袍子扔到她身上,走了。

长缨虽感谢他的好意,这衣服也不敢穿哪。

她走上去还给他:“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来南康卫?”

基于这些事都是长兴的事引出来的,又基于她发现了方才这桩事情,令他随后务必也不能袖手旁观,霍溶顿了脚,接了衣裳说道:“是奉旨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