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弃妇扶摇录(40)

沈清月听着耳边的蝉鸣,道:“迟早要搬回去。”

“姑娘明儿去看看姑奶奶吗?”

“估摸着家里要给姑姑置一桌酒席,去吃酒就是了,别的再不去了,等他们回家安顿好了,我再送些东西去便是。”

黑夜漫长,主仆二人说着说着就都困了,春叶放下扇子,吹了蜡烛,回到自己的小榻上睡着。

第二日,果然柳氏的丫鬟到各房各院来传话,说是三日后要在花厅替周夫人置一桌酒席,另还有贵客来家中,请诸位姑娘们精心打扮了再去吃酒,勿要失了体面。

沈清月一时想不起来,这个时候是什么贵客会来沈家,不过她也不奇怪,今年开新科,赶考学子已经陆陆续续赶往京中,沈家许多旁支亲戚这个时候都开始来借住了,前世她只挂念张轩德,却未将这等事放在心里。

想一想,还真是分不清轻重,那样的男人,竟也值得她浪费大好青春。

沈清月打扮了一番,穿了绯红的裙子,淡扫蛾眉,娇艳却不过分张扬轻佻,熬好了银耳莲子汤,便提着食盒去了园子里。

她知道,周学谦没搬出去之前,会在花园隔壁的书房读书,去院子里逛一圈,就能看见他。

能和周学谦见面的日子不多了,沈清月至少得摸清楚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有没有一点点好感。

到了进花园的甬道,沈清月果然看见了周学谦在书房里,还有几个哥哥作陪,除此之外沈清慧也在。

想也知道,沈清慧是绝对会来的,沈清妍没来,大抵是因为佛经没抄完。

沈清月大大方方地走进了书房,跟哥哥们见了礼,不过也仅仅是见礼而已,便放下东西道:“哥哥们读书辛苦,妹妹煮了些莲子汤给哥哥们消暑。”

几位爷正嫌闷热无趣,这银耳莲子汤,倒是来得正好。

待分发了甜汤下去,沈清月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周学谦身上,道:“哥哥们先喝着,我去园子里逛一圈再来取回碗具。”

周学谦欲言又止,还是沈正章开了口,道:“二妹,园子里热,不如就在这里坐一坐等我们喝完。”

沈清月摇头笑道:“不了,我看我一进来,哥哥们都没心思读书了,我不过是想你们解乏,却没想打搅你们,若留下,岂不跟我的本心背道而驰?”

几个爷笑看沈清月,越发觉得这个妹妹贴心可人。

沈清月说完立刻就走了。

两厢对比,沈清慧倒是显得有些厚颜无耻,她也不好赖着,领这丫鬟气呼呼地回去了,不过她心里记下了,明儿不能空着手来,得带喝的东西来!

园子里,沈清月在里边闲逛,凉亭地势不高,风吹进去,都被周围的大榕树给遮住了,她便又去了水榭。

水榭四面开阔,临水而建,风一吹,浑身舒爽。

沈清月才站了一会儿,就听到长廊外有脚步声,她一回头,就看到周学谦大步走过去,她面带笑色,远远地就福了身子。

虽有丫鬟在场,周学谦也唯恐唐突沈清月,他站得很远,同她见了礼,才微笑温声道:“二妹妹,我们用完汤了,你去取了早些回去,外面热。”

他声音轻柔开朗,听起来很舒服。

沈清月笑着谢他:“多谢表哥关心,我一会儿就去。”

周学谦心里明白她在避嫌,要晚他一步去书房,便转身要走,刚转了身,他又转了回来,定定地看着她问:“后日我就要搬出去了。”

沈清月点一点头,柔声道:“我知道。”

周学谦视线微闪,嗓音愈发轻微,道:“那……妹妹明日还来吗?”

沈清月心下一动,笑容更明媚,婉声道:“来的。”

周学谦扬唇笑望她一眼,又作一揖,才离开。

沈清月等了一会子,才捏着帕子出了水榭。

这一趟,不虚此行。

沈清月还未出院子,便看见花匠往园子里搬牡丹花,用轻纱遮住,却难掩其国色天香,隐隐约约可见是名贵的品种。

奇怪了,沈家可少有人喜欢赏牡丹这等风雅之事,便是二房的伯父伯母喜欢,那也只会着人搬去他们院子里,不会送到花园里来。

沈清月便问了一句:“这是谁让送进来的牡丹?”

花匠答说:“前院管事说,是大夫人要的。”

沈清月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却抓不住,便取了碗具回了雁归轩。

第32章

大夫人柳氏从外购置了五盆牡丹花,有碧纱笼、冰肌玉骨、朝霞映日、丹皂流金和贵妃插翠,每一朵都开得很好,几盆花放在一处,可谓是花团锦簇,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花匠将花都摆弄到了花园里,管事妈妈便立刻去禀报了柳氏。

柳氏当即皱着眉道:“这花儿金贵的很,每一株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折一朵便要损失百两。这两日天气不定,一会儿炎热一会儿刮风,客人还有两天才来,另请匠人照顾未免太贵了……”

可是不请,出了事老夫人可是要生气的。

柳氏掐着手里的帕子,哼了一声,不当家的人根本不知道财迷油盐贵,府里上上下下办什么事儿都要钱,偏偏上下都要面子的很,若非是她当家,补贴无数,只怕沈家根本没有这份体面。

王妈妈打发了其他下人,关上门跟柳氏两个人说话,道:“要不夫人索性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将此事交给三夫人或者四夫人做。”

柳氏眉头一松,缓缓摇头道:“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主动给她,她怕是要记恨我,你去找个丫鬟漏些话风给三夫人院里,叫她自己来来求我。”

眼下吴氏的日子可不好过,沈世兴厌她,老夫人也不待见她,她又失去了灶上和后山的事儿,基本捞不着钱,柳氏还听说,她用了不少钱打发被赶去庄子上的吴妈妈,只怕是捉襟见肘,自顾无暇。

这么好的一个讨好老夫人的机会,她不费尽心机去求才怪。

王妈妈当时就去办了。

果不其然,吴氏求上了门来,她见了柳氏先是诉苦,又道:“大嫂,我从前也不是没有帮过你,你灶上的事出错时候,不也是我给你兜的底?否则毒死婆母,大嫂你还能好好坐在这儿?现在老夫人冷落了我,你可不能坐视不理!”

提起这个柳氏就冷了脸,灶上的事原先是她的人管,没成想在老夫人跟前出了点小差错,煮的一道粥,跟老太太平日里吃的药冲突了,这才叫吴氏用一个懂药膳的媳妇钻了空子,阻止了老夫人吃下那道粥,随后便接管了厨房,还美曰其名替妯娌分忧。

吴氏分明是早就知道纰漏,却隐而不说,故意要等柳氏犯错,顺势抢占灶上管事权,到头来还要卖柳氏一个好。

柳氏心里发冷,脸上却笑着,语气里似乎带了些许不情愿,道:“不是我不给你照顾,但是这花儿娇气的很,很容易死,我怕你照顾坏了,老夫人责怪你,岂不是我的过失了?”

吴氏也不笑了,就道:“客人还有两天就来,花再怎么娇气,也死不了那么快!何况我院子里有个丫头会侍弄花草,我自有法子照顾!”

柳氏仿佛无奈,道:“好吧,花就在园子里,你领人去跟佳梅做个交接,仔细搬去你院子里。”

吴氏这才满意地笑了,起身离开,柳氏的大丫鬟佳梅跟了过去。

人一走,吴氏就拉下了脸,道:“蠢妇!”

王妈妈跟着一笑,道:“三夫人那一套,从前对付二姑娘还可以,倒是把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柳氏淡淡地看向外边儿,道:“可惜二姑娘也长大了,再不吃这一套。”

王妈妈敛了笑容,吴氏到底是东昌府小县城里来的。

柳氏又道:“这花儿若真出了岔子,老夫人必要生气,省得牵连我们,你再去着人买几盆普通的牡丹顶上。”

若真出了事,柳氏其实乐见其成,灶上的事儿,老夫人只是为了惩罚吴氏才不许她管,却并非因为她管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