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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扶摇录(51)

春叶摇摇头,道:“没有。”

沈清月坐上马车,往青石斋去。

怎么会没有呢,她和罗妈妈相处了接近六年,怎么会没有呢!

第41章

沈清月对罗妈妈的感情很深。

她虽然学技很快,女红厨艺下棋不在话下,却于人事非常迟钝,嫁去张家之后,受了婆母钱氏百般磋磨,才渐渐学会在各方人情之中斡旋一二,幸得后来罗妈妈跟在她身边,指点了她许多,才学会了看淡男女之情,一心打理手中产业,真正地在张家站稳脚跟。

沈清月前一世最感激的人就是罗妈妈,而罗妈妈也待她十分忠心体贴,直到她和离回娘家的时候,她手里的产业也都是暂且交给罗妈妈在外面打理。

但是她没想到,这次来司马巷,竟然找不到罗妈妈!

沈清月不知道,到底是事情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改变,还是罗妈妈骗了她。她私心里希望是前一种情况,可她深居内宅,离司马巷那么远,沈家的事又怎么会牵扯到罗妈妈身上?

她也不愿自欺欺人,罗妈妈上一世大概就是骗了她。

沈清月坐着马车往青石斋去,她面无表情地挑帘看着帘子外的热闹景象,眼珠子一动不动,许久才放下帘子。

待到了青石斋,沈清月带着面纱下去,胡掌柜前来迎她,一脸笑色道:“还以为姑娘不来取字画了,我正愁这保管之费呢!”

沈清月一笑,她就来过一次,又时隔这么久,胡掌柜记性倒好,她道:“家中有事耽搁了。”

胡掌柜领着沈清月往二楼去,恭恭敬敬地道:“五幅字画皆已裱好,姑娘随我去楼上过目。”

沈清月环视一圈,上了二楼之后又扫视一遍,未见周学谦,便不动声色地坐下了。

胡掌柜仔细地取了五幅字画放到沈清月的跟前。

五幅字画皆以金线绸布镶边,上绣如意云纹、宝相花纹或是莲纹为饰,又用打了蜡的鸡翅木为轴,一一铺陈开来,其余字画不表,沈清月的那副画像装裱之后却是精美绝伦,华贵无比。

胡掌柜笑问沈清月:“姑娘可还满意?”

沈清月灿笑抬头,道:“自然满意。”她笑容渐淡,问道:“不过胡掌柜,契书上所写,好像没有以金线绸布为边这一条,用的也不应该是鸡翅木?”

她让春叶将契书拿给胡掌柜。

胡掌柜拱手笑道:“姑娘安心,不过店中多余布料和木料用在姑娘的字画上,颜色与姑娘要求别无二致,不过质地有区别,当然还是按照契书上约定之资收取费用。”

沈清月可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她当即浅笑问道:“胡掌柜这是何意?”

前一世的时候,沈清月在胡掌柜里买卖了很多东西,一来二去两人熟稔之后,胡掌柜便会做个中间人,给她介绍一些常在青石斋收画的官家夫人认识,这都是互惠互利的事。

她对胡掌柜,还是很有好感的。

胡掌柜不大好意思地笑道:“的确有求于姑娘,有一位管事妈妈的主家因为调任,将离京城,她已经脱了奴籍,一家都在京城,儿子也中了秀才,所以打算留京,但是她的主家有一盆心头好叫‘丹州紫莲花萼’,却不好带走,听闻姑娘有将通草以假乱真之技,所以想求姑娘帮个忙。”

他见沈清月面无表情,生怕她恼了,立刻又道:“也不是要强求姑娘,那个熟客尚且不知此事,姑娘若不便,我下回则替姑娘回绝了。”

沈清月蹙着眉头反问道:“敢问胡掌柜是如何得知我会做通草花?”

她替周夫人修补顾绣一事传出去尚且好说,毕竟周夫人开始结交京中夫人,多提了此事几句,知者甚多也有可能,可她做通草花的事,却是牵连了沈家的一件丑事,周夫人绝对不会冒着得罪沈家的风险去传闲话。即便沈家内宅的仆人也有可能传出去,但还不至于传到胡掌柜这儿来?

真是蹊跷。

胡掌柜笑呵呵道:“是令尊在衙内言之,我不过听往来客人提了几句,正好又遇到那个熟客提起求花之事,才想着在中间牵根线。”

“……”

她爹?!

沈清月语塞,她父亲在衙门里不是点卯就回来吗?怎么跟人说她的这种事儿!

她思忖了片刻,脸就红了,父亲怕是要亲自捉个贤婿,所以在同僚面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了?

看如今这样子,只怕沈世兴所在衙门的同僚都知道了,而六部衙门都是挨在一起的。

沈清月当下简直想掩面而逃。

胡掌柜还是笑呵呵的,一脸憨厚模样。

沈清月想着将来还要承胡掌柜的情,便没有拒绝,只道:“我可以试之,不过还要看看真花是什么样子,最不济也要有个画像才好。”

胡掌柜欣喜道:“好,我今日就派人去那熟客府上跑一趟腿,姑娘何时再有空过来?”

“两日后。”

“有劳姑娘了。”

沈清月站起身,付了余下的钱,叫丫鬟卷起了字画。她站在窗外,往下看,却还不见周学谦的身影,她皱着眉想,他是不是忘记了?还是遇到事情耽搁了?

春叶收好了画,沈清月便旋身跟着胡掌柜朝楼梯走去,还未下楼,就听得小二在楼下道:“掌柜的,周公子来了。”

沈清月眉眼一展,嘴边缀上一丝浅笑,他来了。

周学谦正上楼,沈清月正下楼,二人遥遥相望,他先打了招呼:“表妹安好。”

沈清月福一福身子,道:“表哥。”

胡掌柜瞧着周学谦若有所思。

周学谦先问胡掌柜:“家父之作,可修复好了?”

胡掌柜睨了周学谦一眼,道:“好了。”

周学谦欢喜道:“我这就随掌柜上楼去取。”

胡掌柜扯着嘴角看着周学谦“噔噔噔”地跑楼梯上去——这是随他上楼吗?分明是周学谦自己飞奔上楼!

沈清月站在楼梯口,侧身让路。

胡掌柜马上跟了过去。

周学谦一上楼,眼神都黏在沈清月身上了,待胡掌柜也上来了,他才挪开。

胡掌柜上了楼,他对沈清月道:“原来姑娘与我客人是亲戚关系。”

沈清月眉眼一弯,道:“是。”她笑着瞧了周学谦一眼,欠身道:“表哥,我先走了。”

周学谦目光灼灼,作揖目送她。

待人走了,周学谦急急忙忙地同胡掌柜道:“掌柜,那字画我暂时不取,一会儿再来。”

胡掌柜敛起温和的笑,拉住周学谦,道:“郎君可是要去追沈二姑娘?”

周学谦面色微红,去到山上,他方知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轻轻“嗯”了一声,道:“有些话要去交代一声。”

胡掌柜肃然劝道:“沈二姑娘待字闺中,清誉要紧,周郎君若真的尊重姑娘,自当保持君子之距,方才是君子之道。”

胡掌柜是周学谦父亲背靠大人的心腹,周学谦向来敬重他。

周学谦心道胡掌柜怕是担心自己举业有碍,便保证道:“掌柜所言甚是,晚辈绝无敢有过分之举,乡试之前,定当全心向考。”

胡掌柜嘴角沉下,周学谦眼下可不像是能克制得住自己的人,他唯恐多说令人生疑,便放了周学谦去,却还是留下了一句狠话:“郎君有自知之明甚好,倘或有所逾越坏了彼此名声,只怕老爷再不会重用汝父。”

这话说得重了,周学谦皱了皱眉,再三保证:“自当谨遵先生之言。”

胡掌柜点了点头,再未多说,却当即下楼交代了小二,便离了铺子,家去传信。

周学谦赶出去追上了沈清月。

沈家的马车停在巷中,沈清月便往巷子里去,周学谦追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沈清月站在巷口转身一看,眉眼弯弯,道:“表哥,你的字画取了?什么时候回寺庙?”

春叶垂首而立,巷外酒楼前有一进京赶考的穷书生正在吆喝着兜售字画等物件,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