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弃妇扶摇录(63)

她心里虽怕沈清月凌厉眼光和狠辣手段,还是壮着胆子道:“这不是喜事吗?姐姐要是订了亲,妹妹替你高兴不行吗?”

沈清月冷淡地瞥了沈清慧一眼,道:“你年纪不小了,赶紧改掉喜欢传子虚乌有的话的坏毛病。”

嚼舌根,妇德有损,好人家稍加打听,就不会要这样的姑娘!

沈清慧心里有点儿高兴周学谦和沈清月没有定亲,可脸上却火辣辣的,硬着头皮受着众人诧异中带着点轻蔑的目光。

周学谦心底一凉,他嘴唇微颤,难道他去考试的那几天,沈家私底下传了这样的话,所以沈清月待他冷淡是为了避嫌吗?

他又想起了母亲的手段,更是冷汗涔涔,心如刀绞,母亲不会私底下来找过沈清月了罢!难怪她那样对他……她是不是受了母亲的责难?

沈清慧嘟哝着辩驳道:“我又没有传!我只是听说了,同姐姐求证一下,这也不行吗?”

沈清月直起身子,厉声道:“你若私下说,那是求证,当众说,那便是污蔑。刀,有时不足以杀人,人言,却可要人性命。我现在告诉你——没有的事儿。你若再传,便是存心弑姐,不仁不义,可听明白了?”

她这话不止是说给沈清慧听的,也是说给周学谦听的。

周学谦脑子轰然作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脖子根都是凉的,他两手拳头紧攥如铁,额上冷汗直冒。

他如何不明白,沈清月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了,她这样柔中带刚的女子,时刻记得生母忌日,又孝顺长辈,识大体,只怕是在他母亲处受了大委屈,才会这样决绝。

周学谦不知道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但他终究不忍看见沈清月受欺负,他眨了眨眼,喉咙干涩地咽了咽,顺着她的话,冷漠地同沈清慧道:“二表妹说的是,三表妹,谨言慎行,莫要出口令人不齿之言。”

沈清慧眼泪就要逼出来了,周学谦怎么能说她“卑劣”呢!

她死死地咬着唇,猛然起身跑了出去。

沈清月该说的都说完了,她起身福一福身子,大步走了。

她不禁庆幸,还好赶在周学谦开口之前说清楚了,否则他若承认或是态度暧昧不明说,将来两人不成良缘,旁人只怕要传闲话,依他的性子,必不会让她受委屈,若叫他一人揽下坏名声,她于心何忍。

这件事至少没有伤到周学谦的名声,沈清月还是知足了。

书房里,气氛沉闷了下来,周学谦待不下去了,他苍白着面色,推脱着了风寒,赶回家去了。

书房里的其他人,渐渐也都散了。

沈正章与沈清舟,还有繁哥儿,三个一道回了同心堂。

顾淮辞别了沈家人,便收拾东西回去了,顾三又在他家中。

二人坐下喝茶,顾三扫着顾淮的眼角眉梢,调侃道:“哟,怀先这是提早为金榜题名而有一丝丝的喜悦和五味杂陈吗?”

顾淮冷淡地抿了口茶水,道:“没什么可喜的,中状元又如何?又不代表就一步登天了。”

顾三撇撇嘴,道:“几时回去?怎么老叫我三催四请,四妹妹都要把我耳朵吵出茧子来了。”

顾淮皱了皱眉,道:“你知道的……”

顾三忙叫他打住,轻哼一声道:“四妹妹是娇纵了些,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说女子要聪明果敢,刚强果断,我就问你,内宅里边,这样的姑娘上哪里去找?你不如喜欢男人算了,还容易些。”

第50章 (加更)

周学谦从沈家回去之后,顾不得头重脚轻,浑身难受,十分无礼地闯进了母亲的院子,站在门口大声地同丫鬟们道:“夫人醒了吗?”

周夫人气冲冲地挑帘出来,她铁青着脸,绞着帕子看着周学谦,冷声道:“我正要找你,给我进来!”

母子两个一前一后地进去,周夫人打发了所有下人,连心腹妈妈都没有留,就跟周学谦俩直直地对视着。

周学谦面色煞白,眉间一抹愁苦悲戚之色,他僵着脸,问周夫人:“母亲,您是不是误会月姐儿了?”

周夫人一早上听说,周学谦考完试就去了沈家,她心里已经不痛快了,再听他提了沈清月的名字,当即炸了毛,竟黑着脸拍桌道:“我误会什么?我误会她什么了?!”

周学谦下颌绷紧,两手紧捏,藏在后面,压着声音道:“沈家传言的事,绝对不是表妹所为,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母亲不要误会她。”

周夫人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周学谦还是第一次这样对她说话!他还替沈清月辩解!他一贯的孝顺温和呢!他的骄矜自持呢!

她捏了捏眉心,方睁了眼,抿着发白的唇,道:“我知道不是她传出去的。”

周学谦皱了眉头,道:“您知道?”

周夫人扭开脸,捏着帕子切齿道:“就算不是她做的,她也不可能嫁给你!”

“为什么?!”周学谦逼近了一步,两手骨节都攥得泛白,他的牙槽都在发颤。

周夫人扬了扬下巴,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没有为什么,你安心等放榜,若你得中了,再看来年会试过不过,若不过,就再读三年……”

话音未落,周学谦就冷声逼问周夫人:“您到底同月姐儿说什么了?”他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吐音极其清楚,冷静中带着将要失控的颤抖。

周夫人一眼瞧过去,周学谦面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一失往日的温润,眸中的厉色陌生又骇人,她心中一惊,绕了绕帕子,克制着怒气道:“学谦!你就这样跟娘说话?!”

周学谦吐出一口气,松了拳头,轻声道:“母亲您告诉我,您到底跟月姐儿说了什么?”

周夫人见他微微服软,也放缓了语气,道:“月姐儿是丧母长女,你也看见了,她继母不良……”

“母亲就嫌弃她这个?”周学谦似乎轻松了一点。

周夫人点着头道:“学谦,你爹就你一个孩子,你不要让家人失望,你将来娶的妻子要做周家的宗妇,不是谁都能做的,你明白吗?”

周学谦“嗯”了一声,转而道:“好,儿子等放榜。”

沈清月的那些不足,他能努力给弥补过去,只要他中了举人,有了功名,前途无量,家里人多少会顺着他的意思,想娶丧母长女并不是什么一定不可的事。

周夫人见周学谦妥协了,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她蹙眉看着儿子,道:“你不是病了?我听你声音不太对。”

周学谦点头道:“有些着了风寒。”

他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平和轻缓,周夫人眉眼渐渐平静下来,她担忧地道:“你先回休息,我这就派人给你请大夫来。”

周学谦作揖退了出去。

周夫人待周学谦走了,背后沁了一身的冷汗,毕竟儿子方才的样子,真的将她吓住了。

她从未见过那样子的周学谦。

周学谦回房休息了,但他休息不好,他一睁眼一闭眼都是放榜的事儿,他又开始转转反侧,患得患失,万一没中怎么办?

他该怎么跟沈清月说,他能让她再等她三年吗?

他安慰着自己,一定会中的,毕竟顾淮的才能那么出众,教不错他。

雁归轩。

沈清月当众说出那样的话,回院子的路上,心里空落落的,她要早知道姑姑会那样嫌恶她,便不会打周学谦的主意。

她不知道周学谦回去之后会怎么跟姑姑说,他会不会跟他母亲吵架呢?

沈清月私心里是不希望周学谦和周夫人吵架的,她已经害他伤心了,再不想害他和母亲闹不愉快。她想起周学谦温柔的脸庞,料想他很快会将她忘了罢。

她抬眼看向窗外的黄瓜藤,近来无人料理,架子上的藤蔓都枯黄了,仅有几片叶子随风飘零,孤孤单单,好生可怜。

他忘了她也好,她这样心机深沉,也不值得他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