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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她媚色撩人(84)

作者: 发达的泪腺 阅读记录

安茹儿直愣愣地看着郢王,她突然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好似从来都没有变过。

甚至连厌恶都没有了。

曹总管开了岁安堂的门,躬身给安茹儿挪了椅子。

郢王坐在上位,一旁的女使便立即给郢王端了茶。

安茹儿被郢王沉默逼得很多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过了好半响,她才开口道:“殿下,母亲所做之事,妾身当真不知。”说完,安茹儿又没忍住,再次发出了啜泣之声。

见他未语,旋即安茹儿又跪在地上道:“母亲虽犯下大错,但妾身仍是肯请殿下,在流放之日,能让妾身前去送些许细软,以报养育之情。”安茹儿此话,有五分为真,亦有五分为虚,真的那五分自是因为与林绣多年的母女之情,而虚的那五分,则是因为安茹儿知晓郢王是个重孝之人,若是这时候只为了一己私欲而将自己撇了干净,只怕是会让他更加的不齿。

郢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嗯”了一声。

一番铺垫之后,安茹儿握拳开口道:“侧妃妹妹颠簸流离的命运,实乃是母亲与妾身之过,妾身心里愧疚难当,妾身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肯请殿下将妹妹抬为平妻。”

说完,安茹儿闭上眼睛,在岁安堂的正厅中央,略重地给郢王行了磕头之礼。

郢王掀开茶盖,托着茶盏,轻抿了一口,然后开口道:“和离书,本王已经拟好了。”

安茹儿倏然抬起头,她恍然间好似觉得自己好像是聋了。

她低声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只要你签了和离书,本王便会补偿你,你可以拟一份清单,不论是京郊的御赐宅院,还是京内的庄铺,皆可。”郢王道。

听完这话,安茹儿突然感觉手心里一片冰凉,过了良久,她突然笑出声来。

这人,怎会薄凉至此呢?

他说的好听,好像是要给她多大的馈赠一般,可她心里清楚的很,和离,只是那贱人名正言顺登上王妃之位的第一步。

可她凭甚和离?

她不但是他亲自迎娶的正妃,还有先帝的赐下的玉佩在身!

她要那些宅子,银钱又有何用呢?

与郢王殿下和离,满京城还有谁敢娶她!

第64章 伺候

安茹儿听着这和离二字,不禁感觉浑身都僵了。

她跪在地上没抬头,但也没应声,这和离书,她绝不会签。

见状,郢王没再说其他,而是让曹官家呈给她了两样东西。

红木托盘上面放着的,是两张纸。

一张是和离书,一张是休书。

安茹儿下意识地拿起了那张休书,翻阅起来,她喉结微微颤抖,她就想知道,她又没犯七出之罪!

殿下凭什么给她休书。

大燕若是想休妻,是要讲究“七出”的,所谓七出,便是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

安茹儿自认这七条她一条不占,又或者可以说,她即便是占了,她也都处理干净了。可等她细细读完后,她才知原来是她太过天真了。

这纸休书上的理由竟明晃晃地写着妒忌与恶疾!

她手指微微颤抖,越发地想笑。

恶疾,她哪来的恶疾!

殿下这哪里是容她选择,这简直是把她往死里逼!

她不敢与之狡辩,只能不停啜泣,想得他一两分怜惜。

可还是那句话,若是这男人心里没你,你就是在这正厅哭上个三天三夜,也哭不软他冷硬的心肠。

见此,郢王不欲与她多说,只给曹总管留了一个手势,便率先一步走出了岁安堂。

安茹儿见看戏的人走了,自然也就演不下去了。

她被曹总管扶起来,然后听曹总管幽幽道:“王妃签完以后交于老奴即可,这月的二十七,便是要将此物呈给宗室的日子,二择其一,王妃聪慧,自然知道该如何选。”

听到此话,安茹儿身形一晃,指甲已经陷到了肉里。按律例,和离书是需递交给宗室审查的,判决多则等半年,少则也就一个月。

像郢王这个身份的,宗室自然不敢怠慢。

安茹儿颤微微地拿起了这两张纸,恍然大悟,原来他这是算准了日子想让她给那贱人腾地方。

回到了皎月堂,安茹儿便一直盯着这一纸和离书和一纸休书发呆。

她知晓,她当年拿着那玉佩逼迫他娶自己,定会让他对自己不喜。但她当时觉得,一辈子长路漫漫,总有一日能求得他的原谅。

可绝情如他,他竟是连一次机会都不曾给过她。

一次都无。

安茹儿回身从妆奁旁的匣子里取出了多年前的一张婚书,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指腹轻轻地抚着上面的字,不禁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张婚书清清楚楚地写着他们二人的名字,宋凞,安茹儿。

她曾以为她能做一辈子的宋安氏,能做一辈子的郢王妃,可到头来,却还是应了老程国公对她说的那句话,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种登高跌重的滋味,实在太苦了。

她已经尝过了做郢王妃的滋味,又怎能回头再去那平民百姓?除了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早以没了回头路。

就在这时,陆嬷嬷手里端着一盏油灯,缓缓地推开了皎月堂的门。

安茹儿刚欲开口,只见陆嬷嬷摘下了黑色的帷帽,率先冲安茹儿摇了摇头。

“嬷嬷,那银两送到牢里去了吗?”安茹儿道。

陆嬷嬷叹了一口气,道:“送了,但门口的侍卫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而且……”

安茹儿急急地问道:“而且什么?”

“听闻夫人在里头,孩子已经没了。”陆嬷嬷道。

陆嬷嬷的话刚说完,安茹儿气的就将桌面的银钗扔到了地上,厉声道:“谁干的!”她虽然不齿母亲这孩子的来历,可再怎么,她现在依旧还是郢王妃。

王妃生母岂容那大牢里的一群势利眼践踏!

陆嬷嬷弯腰将银钗捡回来,语重心长地对安茹儿道:“王妃要知道,如今已是不同往昔,即便老奴出示了王妃给的令牌,可那里面的人也不买帐。他们说是进了这刑部大牢,哪还能讲究吃饱穿暖?”牢狱也分三六九等,像林绣这种身上背着三千里流放判决的,自然是不能好过。

陆嬷嬷行至安茹儿身侧,目光所及,刚好瞧见了这放于桌案上的一纸和离书,和一纸休书。

“这是……”陆嬷嬷诧异道。

她闷笑出声,“嬷嬷,我被他们逼进了死路,我没得选……”

——

三日之后,便是林绣流放的日子。

安茹儿身着一身素白色的直裰,未戴任何金银珠宝,只拿了两个包裹就同陆嬷嬷上了马车。

当日明明是个艳阳天,可安茹儿却觉得格外的冷,她已经能想到了外面那些人对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小人模样。

昨夜尚觉可以偷生,但今日,却着实感觉走到了穷途陌路。

她眼睁睁看着她的一方天地,顷刻崩塌,就连马车发出的辚辚之声,也似铁锤,撞的她几乎快要粉身碎骨。

两个多时辰之后,到了城门口,安茹儿下了马车。

今日是受流刑之人不多,约莫也就不到十人,安茹儿一眼就看到了蓬头垢面的林绣。

若说刚刚在马车里,安茹儿还想着受外人指点之时,该是何等的尴尬,此刻她倒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林绣穿着灰蓝色的狱服,手上和脚上均戴着镣铐,双腿打颤,步履蹒跚。

见此,安茹儿急忙过走过去,给一旁的狱官塞了一些银两。

这狱官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卸了林绣的缒铁,然后道:“就一刻钟的功夫。”

狱官走后,安茹儿突然跪下,含着哭腔,喊了一声母亲。

“你来了。”林绣淡淡道。

“是,女儿来给母亲送些路上用的细软。”说着,安茹儿就从马车上卸下来了两个包裹,这里面,除了银票,就是些能用上的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