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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120)

褚韶华的眼中就闪过一丝奇异,看向陈二顺的脸色微妙起来。陈太太已是道,“咋魏家也这样歹运!”

宋苹也说,“北京城这骗子也忒多了!”

褚韶华跟着说了句,“是啊!”不禁思量起来,这也忒巧了些。陈家刚出事,依着魏东家的谨慎竟也被骗,蒙受巨大损失!褚韶华不由想起当初魏东家得知陈二顺借了高利贷时说的那句“要是一二千,我还能帮着凑凑”,当初或是情急之下,但由此可知,魏东家轻轻松松便可拿出一两千的,那么,魏东家柜上的现钱,三四千怕是打不住。这次一下子赔了五千进去,可见是把手头的现钱都赔进去了。这样,陈二顺还没开口借钱,魏东家就堵了陈二顺的嘴!

是的,褚韶华完全不认为魏家是真的被骗了!

魏东家要是这么容易被骗,他就不是二十出头就在北京城开铺子做生意的魏东家了!陈二顺以为人人都似他一般志大才疏呢,不过是魏家编个故事装个样子提前堵陈二顺的嘴罢了!

至于魏东家为什么要堵陈二顺的嘴,不见得是魏东家小气,自陈家出事,魏东家忙里忙外没有少帮忙,可就陈二顺这样的才干,褚韶华将心比心,自己是魏东家也不会把钱借给陈二顺!再好的交情也一样,谁家的钱来得都不易,凭什么白白去打水漂呢?

褚韶华真不知陈二顺如何经营就到了卖铺子的地步,陈太太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将铺子赎了回来,如今正是年底,哪怕柜上没钱,年底是清账的时间,以前那些个客人,到年底就要结账了,这些账目结回来,立刻就是一笔活钱。再说,再没钱也不至于卖铺子,退一万步讲,铺子可以卖,生意不能关。

就是到了卖铺面儿筹现款的地步,可以卖铺面,但我带着租约一起卖。卖的时候与买家说好,我还要租这铺子三年!或者若没活钱,根本不必这么快把铺子从银行赎回来,银行的利再高,比高利贷还是低的,先还银行利息就是!拿老太太给的钱做周转流水!何必要把买卖关了!

你这买卖一关,一个铺子的客人哪,就白攒这许多年了。

褚韶华对陈二顺的经商才能真是大开眼界,她听着陈二顺说了一回北京的事,待陈二顺拿出魏家捎带给家里的礼物。魏家都是分开来的,一份儿给陈太太,一份儿给褚韶华。褚韶华拿了自己那一份儿,就在屋里做起针线来,反正只要魏家无碍便好。

陈二顺这一回来,陈太太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张罗着打肉打酒,给儿子炖肉补身体。连萱姐儿都跟着沾二叔的光,她小孩子很久没吃过肉了,二叔一回来,家里就有肉吃。褚韶华宋苹是没份儿的,自上遭宋舅妈把带来的一篮子鸡蛋又提起半篮子后,陈太太待宋苹也寻常了,却是让萱姐儿一道吃。平日间也是一样,陈太太柜子里放的那些鸡蛋,陈太太每天一个,也会给萱姐儿做一个吃。

如今这吃饭,自没什么不同。

陈二顺劝道,“娘,别这样。叫大嫂、苹儿一起吃吧。”

陈太太搭拉着眼皮,“她们俩不吃。”后来看儿子不自在,陈太太干脆分桌吃饭,每顿都带着儿子孙女到自己屋里吃白的,褚韶华宋苹在厨下吃粗粮。

褚韶华只要闺女能吃好,她就没有什么意见。宋苹经了她娘的事,话也更少了,更不会有什么意见。陈二顺知道他娘的执拗性子,也是无法。

说来,就是过年,褚韶华宋苹这俩做媳妇的也没吃上肉饺子。年下的饺子做了两样馅,一样白菜肉丸,一样纯白菜的。面也是两样面,白菜肉丸馅儿的用纯白面,白菜馅的就用白面玉米面一起和的面。依旧是陈太太带着儿子、孙女吃白面猪肉馅,褚韶华宋苹吃素的。

大年初一总不好分桌吃饭,萱姐儿还不大懂事的年岁,她还很高兴,她喜欢跟妈妈一起吃饭。妈妈平时总是让她跟奶奶、二叔一起,如今能跟妈妈在一起,萱姐儿就很开心,她说,“妈妈,以后咱们都在一起吃吧。”

褚韶华把饺子夹起两半,给萱姐儿吹凉,再夹给她吃,萱姐儿就高高兴兴的吃起饺子来。

褚韶华不在意吃的好赖,她从来不是在吃食上计较的人,她在意的东西,陈家已经没有了。公公、大顺哥一去,就陈二顺的人品才干,北京的生意又能撑多久呢?

褚韶华只管照顾闺女,做做家事,别的事一概不管。

待到了年初五,陈二顺也没有去北京的意思。要知道,往年陈老爷、陈大顺都是一破五就往北京去的,铺子初八必然开业。陈二顺不说走,陈太太心疼儿子也不提这事。一直过了正月十五,陈二顺方说往北京去。陈太太又张罗着给儿子往北京路上的吃食。无非就是煮鸡蛋、白面饼之类。

陈太太依依不舍的送儿子走了,褚韶华却觉着,陈太太不必不舍,凭陈二顺,今年必能结束了老铺的生意回家来的。既是铺子生意不景气,何苦还要去县里雇大车到北京去。一过正月十五,王大力的运粮车就要往北京去的,跟着运粮车还不是一样,只是路上辛苦了些。可眼下不是银钱紧张么,该省则省。陈二顺却是这样的排场讲究,怎么不想想当初自己亲娘是怎么从北京回的老家呢?一样是跟着运粮的车回来的!

就这样的品性,这样的心肠,以后,怕还不能长长久久的守着陈太太尽孝吗!

第90章 算计

陈二顺走后,陈家的日子重归于平静。

正月十五之后,王二力夫妇过来一趟,王二力给褚韶华带了两块浅色料子过来,王二嫂子道,“这是从天津进来的料子,就是这里稍微有一线抽丝,我瞧着挺好,也给了大嫂子一块,自己留了一块,这两块是给妹妹的。这料子不鲜亮,妹妹手也巧,待暖和些,给自己和孩子做件衣裳穿。”

褚韶华笑着收了,倒了两碗温水,道,“年前你们没过来,我就猜到是忙着卖货的事,怕是忙的抽不开身。”

王二嫂子先还收着笑意,怕招褚韶华伤心,如今见褚韶华心情不错,她便也笑了,“当家的往天津去了五六天,他就让三弟先带着货回来了,他又从天津转道去了北京一趟。原是想着年前过来的,偏生他这回进了许多料子,年前县里的大集大庙的,我们俩都忙不过来,又叫了大嫂子和三弟帮忙,一直忙到了大年三十。年后的集上也热闹,我们各村各集的跑了跑,那些个零散布头出的也差不多了。”

褚韶华顺带打听,“这么说,天津的印染厂也不少?”王二力夫妇在陈大顺下葬那日早早过来跟着忙了一日,那会儿褚韶华也没心情打听这个,是故现下方有此问。

王二力搔搔头,还是那副憨厚模样,“厂子比北京多,衣料铺子也是极多的,我瞧着,比北京更繁华些。我这回可是开了大眼界,不过,听说还是不能跟上海那边儿比,说南边儿的厂子更多,遍地都是。不过,上海太远了,咱们做些零散的布头生意,不值当去那么远,车票钱都赚不回来哪。”

褚韶华很替王二力夫妻高兴,笑道,“先不必急,把眼前的生意做好,以后不怕没有去大地方的时候。”

王二嫂子笑,“就是眼前的日子,先前也不敢想的。”想到家里这生意最开始都是受褚韶华照应才做起来的,王二嫂子就对褚韶华充满感激。

“这还只是开始,嫂子的福气在后头。”褚韶华很高兴的留夫妻二人吃饭,虽说陈家不比从前,王二力夫妇也不是外人,家里有什么吃什么就是。陈太太也知王家人厚道,拿出白面与褚韶华做午饭。

饭后王二力又打听陈家春天准备种些什么粮食,这既回了乡,自然是要种田的。褚韶华道,“田地以往是给族里三叔家种的,去年回乡,也没提前说,如今还是三叔他们种着,待夏天收了麦子,婆婆说就把田地收回来自家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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