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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落进风沙里(127)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傅寻紧绷着下颔的侧脸自窗后出现。

他盯着巡洋舰快消失的方向,咬牙道:“上车,我带你去追。”

曲一弦一怔,她转头看了眼即将消失在视野里的巡洋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没得商量道:“你下车。”

傅寻比她更坚持:“上来。”

曲一弦狠狠咬住下唇,见他眉目不动,那双眸子沉得都快滴水了,咬咬牙,攀着车顶的行李架直接翻进后座。

不等她坐稳,驾驶座的车门一撞,探索者如离弦之箭,飞快地追了上去。

曲一弦没站稳,背脊狠狠撞入后座座椅,直撞得她骨头架子一散,没等她缓过神来,没抓稳的貂蝉直接一股溜地从她肩上坠下来,从她胸前滚过,一屁股扎在了她的腿上。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伸手一兜,指不准这会滚哪去了。

她搂着貂,从后座跨至副驾。

没等坐稳,先开了车顶上的灯去看他的伤势。

伤在左边,流了不少血。

暗色的冲锋衣被血色晕开了一圈涟漪,还未靠近,便能闻到一阵血腥味。

傅寻追着巡洋舰,无暇分心,听她嘶声似要发脾气,唯一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轻捏了捏她的后颈:“左手脱臼了,枪伤不要紧。”

“不要紧?”曲一弦压着火,低斥:“晕了有一会了你跟我说不要紧?”

她按住怀里躁动不安的貂蝉,没得商量得拉下他冲锋衣的拉链给他止血。

傅寻这回没拦,他唇色在顶灯的照射下略显苍白,就这么低头,在她发上轻吻了吻:“子弹只是擦伤,晕了几秒是被打到头了,真的没事。”

曲一弦抿唇不语,锁着眉掀了衣角去看。

傅寻没骗她。

子弹的确是擦伤,弹痕把皮肉都烫得反了卷,混着血色触目惊心。

她只看了一眼,沉着眼,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压抑至极地骂了句:“王八蛋。”

她松手,又从副驾跨至后座去找医疗箱。她搜刮裴于亮物资时,看到过板寸的车上有备医疗箱。

在哪呢?

她翻箱倒柜,脾气越急东西越寻不见,到最后,整个后座被她翻得一塌糊涂也没能找到那个医疗箱。

傅寻借着车内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她红着眼,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沉默数秒后,叫她:“坐副驾来。”

曲一弦抬眼,鬓前碎发散乱。

他的目光从后视镜里和她相视,温和却不失镇定:“我有处理伤口的经验,你听话,先坐回来。”

他一句话,曲一弦烧至心口恨不得把裴于亮暴揍一顿的怒焰不知怎么,瞬间就消了。

她心软得不行,眼眶发热,竟比他还觉得委屈。

曲一弦一声不吭地揉了揉眼睛,把碎发随手往后一勾,重新坐回副驾。

貂蝉挨在她的脚边,站起时,爪子在她膝上扒了扒,见她伸手来抱,小短腿一跳,就顺着劲跳进她的怀里,一动不动地静静趴着。

傅寻转头看过来时,它眼巴巴地抬起头,揣着爪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油快没了,顶多能再撑十公里。”他看着前方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巡洋舰,低声,冷静道:“巡洋舰的油量和探索者差不多,你找找车上有没有通讯设备可以联系顾厌。”

“没有。”曲一弦的语气压抑:“探索者的手台拆了,裴于亮早做好了开巡洋舰走的准备,不会给探索者留设备的……”

她眉心一拧,心里跟打了个结似的,突突跳了两下。

她抬眼,目光落在傅寻握着的方向盘上,额角猛跳了两下:“裴于亮早知道……他早做了这个打算……”

曲一弦回想起她熬粥那半小时,一心扑在车辆检修上的裴于亮,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肯定不止拆了设备,他一定还动了别的手脚。”

她的话音刚落,傅寻的脸色就跟着一变:“是刹车。”

他眉心紧蹙,似不太确定:“刹车线被剪断了。”

“刹不了车?”曲一弦确认。

“是。”

曲一弦几乎是立刻就做了决定:“不追了,松油门,让车速自然慢下来。”

这里是无人区,不用担心会有对向来车,只要车辆减速停了下来,袁野一会就能赶到。

车辙印是新鲜的,顶多勘测的时候费点劲,不至于会找不到,可能都不用等太久,援军就会来。

她心一沉,强迫自己不去想江允,不去想裴于亮。

等到车速慢下来,她看着地图,指挥傅寻冲上路边一侧缓坡。

上坡的阻力瞬间就阻停了探索者继续前进的动力,傅寻拉上手刹,熄了火。车内灯光全灭的刹那,他倾身,抬手压住她的后颈送至面前,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

他的嘴唇干燥柔软,从未像此刻一样,火烧般滚烫。

曲一弦从一开始的惊愕到接受,像是浸入了温水中,紧绷的神经一根根纾解。

傅寻碾着她的唇,扣住她后颈的手却温柔得不可思议,像拎着猫,指法柔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她的颈窝。

她缓缓闭上眼,顺从的,接受他从啃咬、舔舐到吮吸。

唇上丝丝发麻,那点心软,心动直入心底,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彻底粉碎。

“把傅寻赔给你,嗯?”他抵着她的额头,目光幽邃地望着她。

车厢内黑暗寂静,其实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无端的就是觉得他这句话里三分高兴,七分欣喜,跟捡了什么便宜似的。

她还是不敢去想那道枪声,那股从头皮麻至骨锥的颤栗令她此刻还觉得心口发凉,全身虚软。

曲一弦抬手,搂住他的脖颈。

她低头,鼻尖和他相抵。开口时,声音微哑,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几近耳语道:“以后别这么豁出命去了。”

她喘了口气,搂着他的脖颈示意他看着自己:“我跟你了。”

第98章

说出这句话,没曲一弦预想中的那么艰难。

像是水到渠成,也像是桥到船头。

她说完,等着傅寻的反应。

深夜的可可西里,温度以体感可感受到的程度在逐渐降温。

熄火后的车厢,车窗渐渐起了雾,那雾气和车外的雾气相融,氤氲着,凝结着,把整个车厢包裹得像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环境。

车内安静了一会。

曲一弦听着他的呼吸声由浅至深,渐渐有些沉不住气。

这和她想象中的,傅寻会有的反应……不太一样。

她垂眸,搁在傅寻颈后的手刚一动,他下意识收紧右臂把她整个揉进怀中。

“我听见了。”他似笑了一声,胸膛微微震动:“我以为你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低头,寻到曲一弦的眉心深深一吻。

两人之间隔着中控,抱得不实。

曲一弦嫌中控台碍事,起身迈到驾驶座,横坐在中控台上:“这些话晚点说,我去找找医疗箱,给你包扎止血。”

话落,她俯身,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抱住他。

傅寻的身上始终有种淡淡的,很独特的香味,混了血腥气后,那淡香被掩盖,只剩下微弱得一丝,要很用力才能闻见,就像一烟很小的火苗,微弱易灭。

她闭眼,在他颈窝用力蹭了蹭,忽然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松开他:“疼不疼?”

“忍受范围内。”他的指腹有些潮湿,从她的后颈移到耳垂,摩挲着,爱不释手:“害怕了?”

他问的是老总头开枪那会,虽然没明说,可曲一弦就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瓮声瓮气地嗯了声:“心像被撞了一下,知道你一定能避开,可又怕你离得太近避无可避,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曲一弦抬眼,目光从他的下颌沿着他的鼻梁往上寻他的视线:“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无能为力的感觉。”

人跑了,她能去抓回来。

结了仇,她能去报复回来,算账还能有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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