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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落进风沙里(71)

“女方是存了谈不妥就和亮子同归于尽的念头,包里带了把刀,给亮子破了相,伤口应该挺深的,都能看见骨头了。女方也被亮子打得不轻,送到医院后已经半条命没了,孩子也没能留下。我顾着送女方去医院,亮子就是那时候趁机跑了,至今没再见过面。”

曲一弦点头“挺八点档电视连续剧的啊。”

黄毛讪笑,他摸着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黄毛,说“生活么,就这样。”

还挺有感触?

曲一弦转着杯子,问傅寻“我记得你说勾云玉佩这事涉及了命案,这话怎么说?”

黄毛抢答“还能怎么说,女方觉得对不起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自杀了。女方的弟弟和姐姐的感情深,送完姐姐最后一程,出车祸死了。好好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被亮子祸害得骨肉离散,东零西落的。只留下一对老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偿还那笔债务。”

“当时那个事,闹得南江满城风雨,论坛里还有人编了个五彩鱼藻纹罐的灵异故事,把这件宝贝炒上了天价。大概四年前的六月,寻哥找到铁爷,让铁爷出面把五彩鱼藻纹罐收了回来,送回了女方家。”黄毛说到这,忍不住啧了声,满目艳羡。

就是不知道他在羡慕傅寻出手大方,还是在羡慕女方家不用花一分钱就有傻大款帮忙赎回传家宝。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黄毛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口干舌燥。

一杯毛尖,被他囫囵灌进肚子里,他似还不解渴,起身从酒店的货品台拿了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掉了小半瓶。

铁晔见状,笑眯眯道“姑娘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疑问倒是没有。

傅寻作为当事人之一,当年的情况他必定了解得更详细,细节方面可以等私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再推敲确认。况且,这个作为合作背景,发挥的效益除了让她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外并不会影响到大局。

铁晔这么问,是着急想知道她这里有关裴于亮的消息了。

她也不卖关子“裴于亮六月底包了我的车去敦煌的三大典当行鉴定玉佩这事,铁爷肯定知道。论消息,我可能不比你知道得更多,但胜在比较及时。”

她点了点脚下这个地方,说“这里,算是我的地盘。”

铁晔含笑,兴致颇浓“曲小姐这是在怪我不请自来?”

曲一弦见对方领悟她的意思了,开始补场面话“岂敢,我不过是说我在西北行事会比你更方便而已。”

铁晔一直知道曲一弦不是什么小角色,起先是顾忌傅寻,后来是犹豫招惹了容易惹祸,这才僵持着。

她这会连敲带打几句话,更是坚定了铁晔对曲一弦不好惹的印象。

做他这一行的,想常青不倒,除了倚赖手段和人脉以外,交际也格外重要。他本就不欲和曲一弦来硬的,见状,立刻释放自己的诚意“这是自然,有曲小姐和傅先生帮忙,我一定不会擅自插手帮倒忙。只是两位愿意帮忙,我也想了解下详细情况,需要帮忙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连先出哪只手都不知道。”

有理有据,还不算乱来。

曲一弦满意,松口“铁爷是想知道哪方面的情况?”

“别的我也没什么好关心的。”铁晔把玩着杯子,目光从傅寻的脸上滑到曲一弦身上,停留了几秒后,他微笑“我想知道姑娘对裴于亮现在在哪,是否有线索了。”

裴于亮既然能为一个勾云玉佩蛰伏这么多年,即使现在马脚频露,也并不容易抓到他的小辫子。

九月初他担心敦煌大会的严查会暴露他的行踪,所以匆匆离开敦煌。

九月底,勾云玉佩的消息从权啸那传出,整个古玩圈人尽皆知。

紧接着,沈芝芝在几日前失踪,又于今早被发现尸体出现在都兰古墓的墓葬里。

这些事情看似没有联系,但隐隐之间有条线将所有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

这些事,都和权啸有关。

他看似只是袁野临时找托找到的一层关系,但细算下来,上面这几桩事情里哪件和他没有关系?

她神色如常,半点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铁晔只看见她敛眉思索了几秒,微带笑意地回答道“有。”

单这一个字,语气笃定,掷地有声。

铁晔大笑,也不问线索在哪,是什么,举了举杯,语气十分轻快“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接下来不管是出人出力还是出钱,只要傅先生和姑娘有需要,随时开口。”

他伸手,揽过坐在下首的黄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呢,明天就回南江了。下半年了,事情多,耗在这耗不起。人我留下几个,还住在这间房里,以便随时搭把手。”

傅寻适时地插话道“人留着没什么用,她手底下一个车队,想用人也不会先劳烦别人。”

他和铁晔打了多年交道,但除了裴于亮以外的事从不交谈,更不用提交情了。

铁晔想要从裴于亮手里拿回钱,就必须得借他的势。所以对傅寻,他忌惮,尊重,不敢造次。

傅寻既然开口,铁晔也知道自己留着人没用,非要坚持,只会无端讨人嫌。

他知道分寸,故开口道“那就听傅先生的。”

等送傅寻和曲一弦离开,铁晔关上门,眉心紧锁,站在门后一言不发。

黄毛还为自己得了铁晔的器重沾沾自喜,还没来得及嘚瑟嘚瑟,见铁晔这个表情,赔着几分小心,问道“铁爷,你是觉得这事不妥?”

“不是。”这事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傅寻要追回勾云玉佩,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既然有同样的诉求和目标,就不用担心傅寻会反水。

这点判断能力,铁晔还是有的。

他往客厅走了两步,转头问黄毛“我们当初收到敦煌来的消息,调查曲一弦,到最后追到敦煌守在酒店里……你不觉得像是有人故意一步步引我们过来吗?”

黄毛智商不够,绞尽脑汁也没联系到这些事里的关联“这不是……按部就班,您自己做的选择吗?”

“是啊。”铁晔摸了摸脑袋,暗骂了一句“可我还是觉得我是被傅寻这小子给耍了。”

当初他从傅寻那得到裴于亮手里有他勾云玉佩的消息开始,他就知道,傅寻这是顺道借他的手,做自己的事。

毕竟他也得了方便和好处,不出意外,等勾云玉佩再次有消息后,傅寻作壁上观,等着他掘地三尺把裴于亮挖出来后,渔翁得利即可。

但自从曲一弦搅进来后,事情不一样了……

铁晔甚至生出自己仍在傅寻算计中的念头来,难不成他把他引到敦煌来,就为了帮他说清裴于亮这件事的前后始末?

……

嘿,这兔崽子!

敢情他在傅寻心目中,就是一张嘴啊。

离开酒店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敦煌和南江有近两小时的时差,明明该是傍晚日暮斜影时,偏偏敦煌的天光明艳,像刚过午时的下午,微风徐徐,气温凉爽。

这么轻松地解决了一件事,曲一弦有些意外。

但更多的是放松。

没有什么比腹背受敌更受煎熬的事了。

她上车后,先看手机。

手机屏幕的消息提示栏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未读消息。

曲一弦松了口气,给袁野打电话。

袁野很快接起“小曲爷,你和寻哥谈完事了?”

曲一弦事先和袁野交代过,她下午和傅寻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可能不能及时回他的信息,让他自己机灵些。

她嗯了声,问“你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我现在到七里镇了。”

曲一弦又问“姜允呢?”

“在我边上呢。”他把手机递到姜允面前,“你快吱一声,让曲爷知道我没欺负你。”

姜允没搭理他,手机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推开“干嘛呀,你挡着我玩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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