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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荆(43)

作者: 竹筒夫子 阅读记录

北豫:“......”

北豫只觉得头疼,难道国君的女人,都是这般的卓尔不群?

咸阳宫,比之前朝的秣陵王宫,委实算不得大,不过,怎么也是天子所居,总也小不到哪里去。太液池到仪元殿的路,算不得太长却也着实不近,若是全凭双足,总也要走个半盏茶的功夫。

空中还飘着细细的雨丝,方才暄景郅是直接走过去的,但到了北豫,总是会有极具眼力的內监撑伞上前。毕竟,无论是北豫还是洛彬蔚,哪一个都怠慢不得。

这边厢的洛彬蔚还未反应过来,北豫便松了她的手,细密的雨帘中,只余北豫一个缥缈的背影,和一句听得不甚清楚的话:“好生照顾夫人回宫。”

约莫怎说北豫此人也是有趣的紧,论起心思来比谁都缜密,处理政事来也是独到老练。却偏生,有些时候,这脑子,就如缺了根弦一样。且说暄景郅动了气自然不会有太多的耐心等着北豫儿女情长,但方才的你来我往,分明是怪着北豫天凉不肯多添衣衫,却偏就是这人,既不撑伞亦不穿斗篷,便是一件单薄的披风就闯进雨里。

这种做派,暄景郅看在眼里,分明就是两个字:找打。

显然,事实证明,即便是谨慎周密如北豫,在面对暄景郅时,脑子也是一团浆糊。西北的雨,不必江南,即便是下的细密,也是带了些力道的,再加之夹着凌冽的西北风,便生生的就能叫人浑善打寒颤。

一路前行,约莫走了一多半的路程之后,北豫方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雨,似乎越下越大了。而他,好像,没有撑伞。

视线所到之处,已然能够隐隐约约的瞧见挂着硕大“仪元殿”三字的牌匾,紧走几步,有些绝望的推开了半掩的门扉。

仪元后殿之中,北豫甫一迈进便觉出空气中飘着瑞脑香的气味,暄景郅坐在桌后,执着狼毫不知在勾写着什么,听见人进来,眼也未抬,只是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纸张。北豫敛着眉目紧走几步,行至暄景郅正坐的对面,揶揄许久,方才攥着手心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师父”

显然,暄景郅暂时并没有搭理北豫的意思,状似无意一般抬头,带着凉意扫过北豫略微有些沾湿的衣裳,并未做声,只重又低下头去勾写,只余北豫在桌前站着。

这一站,便是半个时辰。

手指拢在袖中蜷曲握紧复又松开,笔直的双腿也早已站的麻木,看着暄景郅只管低头写字,北豫稍稍弯了弯右腿,却瞬时便换来暄景郅带着冷意的眼风,登时便停下了所有动作,双手垂下,规规矩矩的拔肩站好。

眼神飘忽间,瞥到了一旁窗下焚着香的香炉,抽了抽鼻翼,便觉出,这瑞脑香中的冰片薄荷兑的多了,若是盛夏便是正好,若是放在秋天,便显得过于凉爽,更何况,又是这寒雨深秋的季节。

第38章 轻责君王论国策

诚然,冰雪如北豫,也不会蠢到去问上一句:师父,唐寅的字画呢?他就是脑袋再不灵光,也知道师父是在洛彬蔚的面前给自己留了面子。今日在这书房里,讨教的可并非是唐寅的字画,恐怕,是他北豫要好好的讨教讨教师父的板子。

可是,让他头疼的是,洛彬蔚偏就是没了平日的一番善解人意机敏聪慧,方才,分明就是一字一句的将自己怼的没个好下场。

啊,彬蔚!

想到洛彬蔚,北豫脑中嗡的一下炸开,她说,她要来找相国讨教,女儿家的脚程慢,这,若是她闯进来撞见,可怎么是好!

上天庇佑,爱妃啊爱妃,朕明日就封你做皇后!只要,你乖乖回宫去......

“陛下与相国真是走的急,字画呢?”

事实证明,上天的耳朵,可能是今日塞了驴毛。北豫猛的抬头看向暄景郅,弱弱的挤出两个字:“师父”语调婉转,夹着前所未有的哀求,和浓浓的一股委屈。师父生着气,没有发话,他万万不敢擅自动一下。

暄景郅,却是连眼风也未给北豫一个,正待开口,却是洛彬蔚捧着茶盏瞧着北豫道:“陛下站着做什么?”

冷眼看着北豫故作无事的表情,暄景郅忽然,就有些想笑。

“陛下,来坐啊。”

洛彬蔚上前扯住北豫的袖子便要向一旁的椅子边走去。可这边厢的暄景郅还冷着脸,北豫今日已然是触了暄景郅的霉头,此刻便是借他十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动的,压下心中的窘迫,装着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冷着脸呵斥:“有没有规矩了?出去!”

瞧着两人的拉扯言语,暄景郅自始至终也未曾说话,今日,他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察觉到暄景郅冷下来的脸,北豫的心晃更加厉害。饶是再不伶俐的人也该觉出气氛不对,更遑论是机敏如洛彬蔚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

师徒间的气氛僵持,其二人还未觉得出什么,但身在其中、夹在两人之间的人却最是难过。洛彬蔚品着暄景郅与北豫的表情,心中的那一点猜疑几乎已经落到了实处——她的夫君,是真的害怕相国。

洛彬蔚心中有些不忿,她洛彬蔚钟意的男子,是站在这天下最顶端的人,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王者。犹记得那日在梅树下初见,那般清冷的好似一个腾云欲飞的仙人,见过他处理朝政时的行云流水不容置疑,也瞧过他在朝堂之上的霸道睥睨天下。却唯独,不曾见过这样的他。她心中近乎于完美的夫君,却每每在暄景郅的面前,成了这幅样子。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

“相国既为帝师,想来也不会让陛下出了任何差池,否则,不是臣妾,相国也无法向这天下交代。”洛彬蔚上前一步,声音泠泠。

北豫立在一旁听着,脸黑的几乎要哭出来:彬蔚啊,你再多说一句话,只怕是你夫君今日得横着回寝殿了。

未等暄景郅开口,北豫便冷着脸呵斥:“回宫去。”

暄景郅,是北豫的授业恩师,有些师徒间的不可言说实际上是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就如此刻的北豫,明明暄景郅未曾言明就要他端端在案前站着,但他莫说是坐,便是站着也是动都不敢动一下的。

不是什么生搬硬套的规矩,实打实,就是那点多年相处的默契。自然,一记眼刀就能逼着北豫心惊肉跳的暄景郅心中主意也是打的十分笃定,一个要罚,一个受着。你心不甘也好,情不愿也罢,左右,冲着那点子师徒情分,也不会真有哪里的怨言。

他北豫再混账也明白,师父哪次动手,不都是为了自己好。

看着洛彬蔚的身影转出了殿门,却是半晌也不见暄景郅开口,鼓足了勇气微微抬眼看向书案后的人,却正撞上暄景郅明明含着笑却硬是冷如冰碴的目光。

眉眼恍惚间,看到暄景郅的下巴扬了扬,目光所到之处,北豫抿了抿唇,自觉地紧走几步,取了案上镇纸,双手托平呈向暄景郅,心中郁闷的简直要滴出血来,他自己看中的人,那自然是要护在手下的,可偏生,这好歹不歹的,今遭一切却都是尽皆拜自己亲手所赐。

暄景郅盯了北豫半晌,直盯的他头皮发麻方收回目光,却是提笔继续写起了案上的文书,全当身旁捧着镇纸站立的人不存在。

北豫,是习武之人,可习武之人也并非是铜头铁臂。有血有肉的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除了僵硬之外更多的是颤抖酸痛。师父明摆着是要罚,因而也不敢动内力,分量不轻的一方镇纸托在手中,只觉得愈来愈沉。

下次,定要把书房中的镇纸戒尺之流一并收拾干净......整理书房的內监也该换上一批,到底是谁没眼力价的摆上这么一方镇纸,合该用掖庭的廷杖教教他该如何伺候主子。

手中托着的东西越来越沉,双肘间的酸痛压的双臂不断下沉,却又不敢动,只得强咬着牙硬撑,双腿僵直麻木的已经没有知觉,眼看着师父没有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北豫瘪着嘴,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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