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柴荆(50)

作者: 竹筒夫子 阅读记录

可惜,明明知道是顾言之在背后一手操纵,他却丝毫没有办法将计就计,无论此事最后究竟如何了结,都与他户部尚书扯不上丝毫的干系。杀司马渊的是沈逸,夺虎符的亦是沈逸,前去逼宫的是五皇子北煜,一手布下的局,他顾言之却是局外人,真的是,好打算。

只不过,他骗的过沈逸,瞒得过北煜,却瞒不了他暄景郅的眼睛。逼宫起事,根本就是个笼络人心的噱头罢了,其真正目的,无非,便是在于自己与北豫之间的关系。事已至此,明知是火海,却也不得不跳,终究,一招将计就计,他要让北豫亲眼看着皇家最掩人耳目的事究竟是何等的肮脏不堪,究竟是何等的你死我活,那些伪善的笑容下,究竟是怎样一颗狼子野心。

为此,他绝不不惜任何代价!

第44章 断情难续(一)

丁酉年七月廿四,咸阳城大小十三街被笼罩在一方阴云密布之中,怪风四起,呜呜的刮过灌木丛生,带着几分劲道刚烈行过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吹的树木沙沙作响,端的云层愈来愈厚。暗沉的天空没有月亮,厚重的云层铺天盖地的压下直教人喘不上气,微弱的星辰根本抵挡不住乌黑暗沉的压力,早早的隐身藏起,放眼万里暗沉只有正北方几颗星子努力的闪耀着其黯淡的光辉。

古来今始曾有语云,北极天罡者正五星相存,五星尤对中原天下的五方大地,亦即五方诸侯。人性之成莫不性情与天赋,各星所含则为各自迥然相异的人性。星宿二字,先星后宿,星之恒动,则是为人之本性,几颗截然不同的恒星动之组成,则为宿,故,二十八宿,则为二十八种不同的人性。自古二十八宿各司其职,若五星恒聚其中任何一宿天区则为“五星聚”,五星聚者,亦即正北紫微星耀华,是为帝王之象。帝星亦即紫薇,紫薇亦即北极,此星宿在五性之中属贞性,天枢则又为灵性,而有此灵性者唯有北极座与北斗座。北斗天枢者主桃花情缘,一生情路坎坷;北极天枢者则主人生来异禀,天赋卓绝。天枢,即天之灵枢,故北极天枢者,亦为天之灵枢之中心所在,因先有天枢,而后衍生灵性,亦即灵感。故,人生自然,而天即自然,所以是为人天自然和谐为一,即阴阳五行平衡,是为和。

万物萧条之下,唯有北极天罡紫薇星灼灼闪耀,萧九卿右手执着一柄长剑立在咸阳宫门外。一袭纯白的中衣被风吹的扬起前襟,外罩一层同底色纱衣,一头墨发未做任何冠束,只随意的披下任其随着风四散扬起,半扇青铜面具在宫门前烛火的映照下闪着清冷的光。夜色下难掩一双星目的幽冷阴鸷,眼风道道划过,似是一把把新开的利刃,锋利异常。

仪元殿中北豫端坐在书桌后,右手握着狼毫一字一句勾写的格外认真。窗外愈刮愈大的风吹的窗棂上的明纸哗啦作响,隐隐有破窗而入的势头,似是连一旁的烛火也感受到了不安,从微微晃动直到越发的闪动不定。焦黑的烛芯燃了半数有余,烛光也不似先前那般通明,再加上跳跃闪动的晃眼,北豫眼前的字立时便显得模糊起来。蹙着眉抬首看向空无一人的殿内,略略提了声音唤道:“来人。”

声音穿过旷大的前殿显得格外遥远,但几乎是北豫话音刚落,这边的內监已经推门而入。听到人进来的动静,北豫低着头继续书写案上的批表,只淡淡吩咐道:“再添几盏灯。”

来人唱喏道是,随即便寻出几根新蜡烛与一盒油添灯,不声不响,好似北豫身边根本无人在侧。北豫批表之时喜静,亦十分不喜旁边有人,是以,自他登基以来,只要不是特意吩咐,殿内定是一个侍从都不会有。哪怕是房中的灯暗了,手边的茶盏凉了,砚中的墨用尽了,但只要北豫不唤人,这些內监是决计不敢私自进内的。

外间的风没有丝毫的要停的迹象,甚至卷着黄沙吹出了几分凌厉。严寒昏聩之下,万物皆慵,呼啸的北风中,一道人影缓缓踏进殿内。夜色四合的笼罩下,潜藏几载的北煜终于第一次站在了明处,并且,便是这样堂而皇之的迈入了当朝天子——北豫的寝宫。

殿中雕梁画栋极是熟悉,一花一草,一事一物都宛如昔年景象。曾经,父皇执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勾画着本该属于他的江山社稷;曾经,他住在这历代太子的宫中受尽了人间富贵,万民景仰;曾经,那后殿的竹林中,他执着卷书诵读着他本该顺利的一生帝王路。每日静坐房中,他不知用尽了多少力气,才将满腔恨意勉强压在心中;不知咬碎了多少银牙,才将那铺天盖地的不甘狠狠吞进腹中。看着母妃日渐憔悴的身子,看着她日日流泪生生哭瞎了双眼,他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新帝登基普天同庆,他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中苟且偷生,这天下,这江山,这龙椅,这万民的伏拜,原本,都该是他的!沉寂了几载的心终于被狠狠的揪起,这把龙椅,这方玉玺,还有那普天之下只有天子能用的朱砂笔,都是父皇留给他北煜的东西!

北豫素喜清静,故而平日仪元殿并没有太多侍卫把守。而今夜,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侍卫亦是难得早早得了恩准回房歇息,是以,比之往常竟是更加疏于守卫,放眼院内,竟是没有一个侍卫看守。转过回廊直接迈入后殿,北煜走的轻车熟路。曾几何时,他北煜是当朝天子捧在掌心中的五皇子,是命定的储君。他不甘心,他怎么能够甘心!

一把短匕首见血封喉,凌冽的风声掩盖下,北煜无声无息的结果了殿外一众內监的性命。自袖中取出一块方巾轻轻擦拭着利刃上的血迹,刀壁一闪而过的寒光印出北煜眼眸中嗜血的疯狂杀意,还有那一抹贪婪就将得逞的兴奋。

缓缓收了匕首掩在袖中,探手推开了仪元正殿的大门,血红的漆尤显冥界叫嚣。曾经酝酿许久的情绪,曾经午夜梦回无数次梦到的情景,他本以为会在看到北豫的那一刻瞬间爆发,起码会上前不顾一切的狠狠给那张脸几耳光,然后踩着他的胸口逼他自尽,就如两年前他逼着父皇服下那瓶鸩毒。北豫欠他的债,他终究要让他一笔一笔的偿还的清清楚楚。

可是,就在北豫蹙眉抬首的那一瞬间,他发现他错了,这一刻,他不是愤怒,不是恨,亦不是那满腔即将要大仇得报的快感。平静,只有刻骨的平静,自内向外散发的平静,他曾经预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在此时此刻真真正正的上演,他想不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就如此平静。

在北豫满是惊诧的目光中,北煜淡淡勾唇一笑,就这样笑得云淡风轻,就这样笑得毫无城府,一如当年的样子。如果物是人非都是蹉跎岁月留下的沧桑,那么十数年的光阴易逝,早将那些记忆深处的温暖封存的严严实实。九岁的北豫和四岁的北煜,廿二岁的北豫和十七岁的北煜,这中间,是十三年的恩怨纠葛。当年九岁的北豫看尽人事变迁,历尽世态炎凉,彼时的北煜却正承父母之爱,享尽宠溺;十年,整整在天子山上的十个春秋,北豫一时一刻都将当年的事记得清清楚楚。直到他十九岁时回到京城,弑父夺位,拿走了北煜享有了十年的东西。这十三年的阴差阳错,早已将那些久远的兄弟情深锁进心房。

事到如今,北豫和北煜,如今的他们,是政敌,是对手,甚至,北豫已经是北煜的杀父仇人,但唯独,不再是是兄弟。隔了十三年的物是人非,他们,再也回不了头。

“两年未见,皇兄依旧否极泰来?”

......

这一夜,于北豫的一生为帝生涯中,都记忆犹新,乃至于在大周的史册之上,都会留下极重的一笔。

伫立在咸阳宫门之前的萧九卿看着远处一道道身影逐步向前移来,本就是一条直线的唇角微微一抿,很好,该来的都来了,那么,他便成全这班人的誓死忠心。右手依旧扶着长剑在地,眼看着一众兵将行至眼前,唇线逐渐勾成一抹弧度,冷厉的眼风也懒得去理沈逸的震惊。心念所至,全身真气凝聚在左手掌心,双肩一耸,极刚极强的内力直接掼出攻向来人,十数个兵士瞬间被掌风震得内脏俱裂,不消片刻,便立时气绝身亡。用一干兵士的血润过手后,萧九卿右手手指微微一动,闪着寒光的长剑自空中划过一抹弧度随即便被萧九卿紧紧握在手中,剑锋所到之处,凌厉干脆。江湖第一高手,玄霄宫宫主出手,莫说是沈逸手下的一干虾兵蟹将,便是他沈逸本人也根本就招架不住萧九卿强攻之下的一招一势。

上一篇:造反成功后 下一篇:美味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