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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荆(51)

作者: 竹筒夫子 阅读记录

这一夜,咸阳宫外的刀光剑影刻骨铭心;这一夜,萧九卿血洗数十条人命却也终究大意;这一夜,北豫与北煜隔了十三年终究还是对簿在仪元殿中恩断义绝;这一夜,顾言之立在院中望着暗沉的天空肆意的冷笑。这一夜,亦是暄景郅与北豫之间走向极端的开始,这一夜,注定,将要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一辈子也不可磨灭的烙印。

几个回合之下,沈逸带来的人马已被杀了大半,萧九卿透过面具扫了一眼围在身旁的人,露在外面的唇角微微一勾。内力自丹田处迅速涌上,双肩微微一动,几股至刚至阳的真气便从双肩上方迅速弹出,所到之处,直接将一众兵甲击的肢体分离。一波接一波的兵士上前,再被萧九卿极强的真气弹的粉身碎骨,如此这般下来,不消片刻,沈逸所带的一众人便一个不剩,全部命陨。

将近数百条人命,顷刻之间便化成了一堆肢体残块,温热的血尚还顺着断裂开的伤口处汩汩流淌,不消眨眼的功夫,便染红了脚下的青石砖地。

第45章 断情难续(二)

望着一地的尸体残肢,沈逸心下言说骇然已不尽其说,在猜到对方身份的那一刻,他就早已料到了今日的结果。只是这一路来的弯弯道道,他却是百思不解。司马渊的兵符能够调遣大周三成兵马,可即便是就着三成,也足够他逼进宫中,决计不会是如眼下这般狼狈。如果这一切都是顾言之布好的局,那么,其真正目的绝对不会是真的逼宫易主。他沈逸也好,南鹊枝也罢,甚至五皇子,只怕都是他玩弄于股掌间的棋子。

看着对面周身清冷的萧九卿,沈逸心上不由想起昔日曾听见过的传闻。江湖人多传言:玄霄宫萧宫主,多年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一张半脸青铜面具,一袭白衣长衫,手提长剑,清冷如斯。此人看似远离江湖,避居玄霄,可事实上江湖中人又有谁敢不敬;看似是不理俗事,不问外间,但真正去放眼江湖又有谁不是对玄霄宫三个字如雷贯耳。玄霄宫并非是整日自诩为名门正派的门派,故而萧九卿虽不曾真正义薄云天正义凛然,但却总也是透着一两股侠气。虽杀人如麻却也从不曾滥杀无辜,此人亦从不自诩什么好人,比之好人二字,他也确实算不得好人。故,如若说他邪中带有三分正,正中又有七分邪,再恰当不过。

也正因如此,他亦百思不得其解,这样一个人,又如何能够愿意与朝廷扯上干系,并且,甚至是旗帜鲜明的为当朝天子办事。历朝以来,江湖与朝堂,一向各自安生,不论私下如何来往交易,至少明面上,是从没有丝毫的牵扯,这也几乎成了两者之间不成文的规矩。至于那些私下的、登不得台面的,自然也只是彼此之间的心知肚明而已。是以,多年以来,任何一个江湖中人都不会在明面上涉足丝毫朝廷中事。

也正因如此缘由,为何,为何从不问世俗的萧九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咸阳。来不及去想心中的疑惑,而此情此景也根本没有时间去给沈逸思考到底为何。萧九卿早已提着长剑一步一步走过来,乍一看去竟是浅粉色的外衣,可待人走近细看下去,沈逸直接骇的手脚冰凉,哪里是什么红色玄衣,这一件外披的纱衣,竟是生生披满了血珠。

不甘心就此死在萧九卿剑下,沈逸提起长剑奋力一搏,却是连格挡住萧九卿一招的力气都没有。望着那张覆着面具的脸,沈逸不知为何,竟是没由来的只觉熟悉。方才的打斗之间,一招一式都透着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此刻离的近了,却是一股极熟悉的竹叶气味,心下猛然闪过一道亮光,左右他将死之人,也再没有什么顾忌,颤抖着声音试探开口:“主,主子?”

萧九卿已经抬起的手微微一顿:“让你死个明白!”

熟悉的声音透着渗骨的冷意,暄景郅的声音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一刹那间,所有从前想不明白的旁支细节忽然便如醐醍灌顶一般通透。难怪,难怪有关于萧九卿竟是在咸阳城中查不到半点踪迹;难怪多年来玄霄宫主避世从不见人;难怪他一张青铜面具下的容貌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却原来,这萧宫主根本就是自己追随了多年的主子暄景郅,大周的相国?!

惊诧之下沈逸冷的四肢冰凉,极度惊异之下他哆嗦这双唇根本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该是怎样一个筹划多年严丝密合的大局!他沈逸,只怕是掺杂在这其中都根本抵不过沧海一粟。压着心中的骇然,欲要出口:“你......”

没有给他留下说话的余地,萧九卿手起剑落,直接便要没入沈逸的胸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该死!

“嗖嗖!”千钧一发之际,三根闪着寒光的银针快速自一只手中弹出,力道之重速度之快,都不足以叫萧九卿躲避。银光一闪便即刻整根没入,萧九卿只觉出后颈微微一痛,心下一惊将要回头之时却发觉周身便如封住了经脉一般,丝毫动弹不得。惊骇之下,脑中却也冷静镇定,微微一思索,萧九卿旋即便明白过来。这银针明显是淬了毒的,并且,有如此效果的毒,所料不差的话,应当还是泠渊阁特有的毒液。他早年便听闻,此毒妙处便在于能瞬时便锁住习武者的经脉,而后慢慢由浅入深,直至中毒者武功尽失,真气自顶丹田而死。而这一过程的时长,全赖中毒者的功力深浅。然,即便如此,不出三天,饶是神仙也定会气绝身亡。泠渊阁多少年来以此物害人性命者不计其数,而凡是中毒者尽皆全部命毙,绝无例外。

要说萧九卿行走江湖数十年,大大小小的伤也未少受过。是以此刻便立时屏息试图以风穴运功抵挡毒性。感受到全身真力快速流失,手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差。此时此刻,萧九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今日杀不了沈逸,也绝不能叫他记得今朝之事。一颗丹药强灌入沈逸口中迫使其咽下,随即右手奋力提剑向前刺,却也终究只是划破了沈逸喉前的皮肤。

还未及动脉的深度,便见一道玄色身影迅速闪过,背起地上的沈逸便飞跃而去。速度之快,足以叫人反应不过,到底身中剧毒,萧九卿双眼迷蒙间根本看不清楚。摄入体内的毒针亦逐渐发挥其作用,萧九卿只觉眼前愈来愈模糊,脑中意识也越发混沌不清,再不敢拖延,即便是死也不能死在此地,强撑着一口气,一路跌跌撞撞的扶着墙自后门隐入了相府。

次日,大周相府总管陆淇便向北豫呈上一道告假书,意为暄相大病,不堪公务繁重。自然,接到这封告假书的北豫恍然疑心,大病?又是大病,就这么巧?自然,凡此种种,皆是后话,暂且不提。

仪元殿中

“皇兄,今时今日你可曾想到过?此情此景你可曾预料过?你可曾想过,被你幽禁在宓秀宫中的北煜也会有今日?”北煜握紧袖中的匕首,看着龙案后蹙着眉的北豫,踏着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迈,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还口口声声称作一句皇兄的人。

坐在圈椅中,一手搭在身旁的扶手之上,一手尚还提着蘸满墨汁的狼毫,蹙着眉头看向亦步亦趋走近的北煜。自当天逼死北祁之时见过他一面之后,时至今日已然两载有余。两年,足够他在帝位坐的得心应手;两年,也足够让他从加冠之年的少年郎长为成熟男子。可是同样,两年也足以叫人历经一生变数,酸甜苦辣;也足以将一个曾经千娇万贵的少年磨砺的面目全非。不过区区看来两载光阴,北煜本透着青涩稚嫩的线条分明成熟冷硬了不少,他好似长大了,也长高了,虽一张面孔还是难掩稚嫩,却也到底写了不少沧桑。

压着心中万千思绪,北豫看着对面的北煜,话音出口,很平静,也很简短,只有四个字:“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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