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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魁伶(93)

作者: 木云木夕 阅读记录

“好。我答应你。”

到了半夜,院里纳凉的人都纷纷有了睡意,此时更深露重,夜里已经冷了起来,他们便都回到各自的房间睡去了。邱长卿仍裹着一件斗篷,看着天上的星星,残缺的月亮似乎近在眼前,他怀着心事呆呆地望着天,不知到了何时,才恍恍惚惚进入了梦境。

次日一早,太阳早就升起来了。邱长卿听到钟楼那边传来报晓的鼓声,便坐起身,随之跳了下来,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邱长卿洗漱时,却发现有些低烧,还流着清涕,便用汗巾擤了擤鼻涕。

司空非起来,看着他一脸没睡好的样子,摇摇头,“作。往死里作。你这样作践坏了自己的身子,她也未必会领情?你这样一个明白人,怎么就不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呢?”

邱长卿脑子里嗡嗡的,突然受到启发,忙问:“什么欲擒故纵?你给我说清楚。”

“好。我今日就给你好好上上课……”

第76章

天色已经大亮,宫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御花园的牡丹、芍药、石榴都开得正好,早有摘花的宫婢采摘了最娇艳的花朵,给各宫送去。花朵插进花瓶时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曹才人昨夜又被圣上宠幸,此刻才睡醒,宫人们在一旁伺候梳洗。赶着花房的宫婢来送花,小蝶收了,插进里间的黄花梨木几案上,转头对曹才人喜道:“才人,今年御花园的花开得比往年都好,花开富贵,想这吉兆是应在才人身上了呢。圣上对才人真上心,特地吩咐花房的人给才人挑了上好的花送来呢。”

曹才人此刻神情倦怠,犹自慵懒,铜镜中的她抿嘴微微一笑,问:“圣上在哪儿?”

小蝶走过来替曹才人梳拢发丝,答道:“圣上五更起就去兴庆殿上朝议事了。这会子怕是该下朝了。才人一会儿想去哪里逛逛?”

曹才人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本宫想去北苑看看。小蝶,你去安排一下。”

小蝶应道:“是。”心里却想:只怕才人昔日的姊妹们都与你疏远了呢,身份变了,关系自然也跟着变了。

南苑的乐师们在王公公的带领下,仍到了北苑的偏殿练习演奏《安乐》曲。王公公见范教坊使训练得有条不紊,趁便溜了出去,找张福喝茶去了。

范教坊使当众宣布:“明日由姚灵来领舞。”

姚灵闻言大喜,忙领命道:“是。”

邱长卿深不可测的目光看似没有一点波澜,嘴角却有一抹不可轻易察觉的笑意。原来他在此刻突然明白:她拒绝领舞,也许是为了韬光养晦,不想成为后宫妃嫔注目的对象,又或者不想成为圣上的猎物。

公孙辰鱼听到此刻殿内有许多的声音,多半是对范教坊使选择姚灵领舞的反应:怎么是她?也就只能是她了。好羡慕她呀。要是我也能领舞该多好……公孙辰鱼偶然间听到了邱长卿的腹语,不觉嘴角微微上扬,眼角都带着些许笑意,心道:还是你明白我。

由于是第二日男乐师和女舞伎们同室练习,彼此都熟悉了对方的存在,也就自在了不少。

张野狐仍想着要找个机会把扇子送出去,眼神一刻不歇地停在秦若嫣的身上。秦若嫣虽然并不喜欢张野狐,可因为感受到了他目光的注视,却反而时时刻刻吊着精神,一刻不敢懈怠,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练了一个上午,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尚食局的人把二十几个乐师的饭食也送到了北苑,偏殿外间空间小,容不下所有人用膳。

范教坊使便吩咐尚食局领头的宫婢道:“乐师们留在偏殿内用膳,姑娘们回自己房内去吃。”

掌事的宫婢领命,自去安排。

一时间,姑娘们各自散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范教坊使也走了出去。张野狐趁乱拉住秦若嫣到一旁,“秦娘子,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秦若嫣和公孙辰鱼、梁芷、沈静姝在一起,其他人见状,便放了手,轻笑道:“若嫣,我们先走,你先忙。”

秦若嫣忙拉住一旁的公孙辰鱼道:“你们别走,等等我。”又对张野狐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快说。”

众人都笑看着张野狐,张野狐一脸的羞窘,他摸着胸口的位置,看着四个姑娘都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尴尬了起来。还是司空非见他左右为难之际,走了过来解围。“野狐,你快把扇子拿出来给若嫣姑娘啊。”

张野狐听说,便从胸口的衣襟内掏出一把折扇,递给秦若嫣,红着脸道:“给你。”

秦若嫣犹豫着伸了手,一时之间竟也红了脸,接了扇子,轻轻说声:“多谢。”

张野狐见她接了扇子,脸上讪讪地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不用,不用客气。”

沈静姝反应过来,便问一旁的邱长卿,“师父,扇子不是师父亲手做的么?我的扇子呢?”

邱长卿略微点头,不太在意地说:“我发烧了,怕做不好,就求他俩代做了。”

司空非见说,马上也掏出自己做的扇子,递给沈静姝道:“呐,长卿让我给你做的扇子。”

沈静姝看着满眼含笑的司空非,眼前的人如夏花绚烂的笑容,像一道光打在她的身上。她迟疑了片刻,接过扇子,冷着脸子道了声谢。

司空非瞧出来她有些不高兴,没有多解释,只是笑了笑,道:“诸位娘子,快去用膳罢。”

公孙辰鱼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挂着娴静而安宁的微笑,今日邱长卿没有再看过自己,此刻也没有走过来,这是她一直以来期望的距离。可不知为何,此刻虽然眼睛看向的是司空非和张野狐二人,眼角的余光却在别处,她转过身,拉着梁芷往外走了。

沈静姝走过去,撒娇似的问:“师父,你发烧了?此刻还难受么?叫尚药局的医者看过了不曾?”她伸出去想探一探他额头的手,并未挨着他,便被他耍笑着躲开了,“无妨。我撑得住。你们快回去罢。我们也该吃饭了。”

秦若嫣走过来,含着笑关切地叮嘱道:“邱郎君,既是病了,就该向王公公告假才是。明日就是御前表演的日子,万一身子熬不住,御前失仪,岂不是伤了王公公的脸面?王公公定会为难郎君。万望郎君珍重。”

邱长卿略一点头,道:“多谢关怀。长卿铭记于心。”

姑娘们都走后,司空非、邱长卿和张野狐三人坐下来吃饭。邱长卿发着低烧,胃口不大好,喝了几口汤,便看着他们吃。

司空非吃着食案上的一道“烧鹅”,“好吃,长卿,你尝尝这个鹅腿肉,肥美得很呐。”

邱长卿看了一眼,那烧鹅肉肥瘦相间,晶莹剔透,“确实是只好鹅,就是忒肥了些。”

张野狐又夹了一些“鸡丝”,放到邱长卿的盘里,“长卿兄,这鸡丝不肥腻,你略尝几口。”

邱长卿夹了几根鸡丝吃了,发觉难以下咽,便笑道:“我眼下吃什么都觉口苦,你们吃罢,不必操心我了。”

梁芷仍和公孙辰鱼在一屋吃饭。公孙辰鱼见都是些腥膻之物,不觉叹口气,道:“这些菜,他怕是一口都无法吃的。”

梁芷吃得正欢畅,嗤笑一声,“你不是说你心里没有人家么?怎么这就关心起人家来了?人家吃得下吃不下与你何干?”

公孙辰鱼辩解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来,你最爱吃鹅腿了,多吃点,都给你。”

“你别想打岔。你分明就关心他,你为何不承认呢?”

“鹅腿都塞不住你的嘴了么?你不吃,鹅腿我自己吃了。”

“吃,我吃的。”说着赶紧把鹅腿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秦若嫣和沈静姝坐在一块儿吃饭,沈静姝一边吃一边道:“别看张乐师外在略粗犷些,没想到扇面倒是画得精巧。可见用足了心思的。”

秦若嫣笑道:“你还说呢。司空非画得难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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