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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嫁(6)+番外

察觉到傅长亭的视线,孩子一把抓起坠子,两手背後,戒备地瞪着他。

道者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跟着秦兰溪回房。

那个坠子……不似一般人家能有。

几天後,豆子不见了。女掌柜只是去前点端了一碗汤,再回头,独自在内院的孩子就凭空不见了。

左邻右舍纷纷帮忙四处寻找。至掌灯时分,却还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搜寻不到。豆子就这么不见了,连同那只还未完成的风筝和玉坠子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亭?」安慰过伤心欲绝的掌柜夫妇,秦兰溪表情凝重。

他不是沙场上出生入死的铁血猛将,也非化外无欲无求的修道上仙。见过太多人间惨事,他已不愿再听任何哭声。

七情六欲全无的道者站在石阶旁的海棠树下,一身滚着蓝边的雪白道袍洁净如霜。夜风吹送,将枝上粉红的花瓣带上他的肩头。傅长亭静默伫立,目光始终凝望着虚无的前方,既不留意肩上的落花,也不关心隐约的哭声:「妖孽。」

客栈中有妖气,时浓时淡,三天两头来得频繁。

「有妖怪?」长刀在手,赫连锋瞬间紧张起来。

妖,当今世上能役妖奴鬼的唯有一人。

「有线报,天机子已经多日未现身。」秦兰溪皱眉沉吟,再度望向傅长亭道,「道长有何高见?」

月色皎皎,在不苟言笑的男子脸上晕出一层如水的银色光华。傅长亭收回视线,已然成竹在胸:「它会再来。」

清浅的笑只停留在嘴角,眼底依旧无波无绪。

客栈里有两处所在妖气最为浓烈,一是内院石阶旁的海棠树下,这是豆子平素玩耍的地方。另一处则是店後的厨房。

夜晚,乌云蔽月。空无一人的院落里,刮来一阵古怪的风。草叶沙沙,一股腥气自叶尖划过。仔细看去,便会发觉风中有一团黑影正推开门板,迅捷地钻进了店後的厨房。

厨房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灶上擦得油光锴亮的大铁锅兀自无言地散发出微光。

黑影有备而来,迳自蹿到壁橱前,熟稔地打开笼着碧纱的柜门,一碟码得整整齐齐的白米糕正静静搁在中央,细白干净,米香扑鼻。

「好……真好……」窃笑声起,它满意地看着眼前景象。

正待伸手时——

「铿锵——」金铁交错,寒气扑面。房内陡然灯光大亮,声名远播的赫连将军猛然出现在眼前,怒目圆睁恍如庙堂里浓眉倒竖的金刚罗汉。

「糟!」暗叫一声不好,黑影就地团身一滚躲开迎面劈来的长刀,拔腿往门外遁去。

「妖孽!」呵斥声起,面色冷厉的道者如降妖真君下凡,手擎雷火正拦在身前。掌间蓝光四射,天边闷雷阵阵。

「道长饶命!」黑影慌忙抱头求饶。

不由他分辩,惊雷轰鸣,电光大作。傅长亭俊朗的面孔比森罗殿上的阎罗更可怖。

「这就是带走豆子的妖怪?」秦兰溪蹲下身,惊奇地打量着被傅长亭用结界锁在角落里的怪物,「看起来怎么……」

这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狸猫。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脸。头顶不知被谁坏心拔去了一整片毛发,露出青光光的头皮。它有模有样地穿着凡人衣裳,可惜衣裳都被雷火打坏了,剩下几根破布条缠在肥嘟嘟的爪子上。最显眼的还是要数它那只高高鼓起的肚子。妖怪学着人的样子,背靠墙壁瘫坐着。浑小山似的肚子堆在地上,不但遮住了肥肥短短的下肢,连毛茸茸的脸也被挡得几乎看不见。

「豆子呢?」秦兰溪心急问道。

赫连锋犹豫,傅长亭的脸色比冰块还冷。

「饿……」微弱的呻吟从脚边传来。那只肥大的秃头狸猫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前爪合拢,可怜兮兮地把爪子上的布条塞进嘴里,「好饿……」

道士脸色又是一暗,绘满朱砂的杏黄道符脱手而出,正中妖怪额头。狸猫浑身一颤,一声哀鸣过後,便如被定身一般,一动不动地缩在墙角里,眸光闪闪,流下两行委屈的泪水。

秦兰溪不忍:「若不是它,那就放了吧。」

傅长亭背手而立,望着房前纷纷扬扬的落花,口气不敢执拗:「若非主犯,亦是同党。」

一连两天,无风无浪。

被术法困住的狸猫日日捂着眼睛抽泣不止。

铁石心肠的道士视若不见,手握青霜宝剑冷声逼问:「城中的孩子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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