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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湖·江中梅雪(50)

作者: 沉衍 阅读记录

宋鸿春的双眼看着前面的路,路一直伸到竹林深处,风便是从那里刮过来的……

现下怎么办?她失去了依靠,失去了朋友,实则失去了相思的人。她该怎么活?能让她活下去的人已经死了,她该怎么活?

她朝着那条路跑去,她要离开,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活下去。她没了夏浦玉,就又陷入了噩梦,她觉着自个儿再也看不着那双眼睛了。夏浦玉真的死了,她只能去跪在高荀面前,去求高荀。她要回玲门。可能那里才是家,可能那里,她注定是那里。宿命便是玲门,夏浦玉不是牵绊,是她的劫数。她原以为这个牵绊可以一直牵绊着她,可现在才发现,那不是牵绊,也就不能一直在她周围。她是左将军啊!她又有多想做宋鸿春,可是,她的噩梦再也醒不来了。

这便是宋鸿春,而不是江岸冬。江岸冬会等下去,因为夏浦玉告诉她,他会回来,他还说回来会娶她。她当然要等他。就算没有那个承诺,江岸冬也会等他。直到死去,直到江湖淹没她,直到仇家来杀掉她。

这日白天,江岸冬没收到一个消息。唯一一个客闻路过这里,见了江岸冬却只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开了。

夜半。风紧。

“阿冬!”

……江岸冬从睡意里挣扎出来,睁出一直眼,稀松朦胧,抬起头一听,门外果然有人在叫她。叫的还是“阿冬”。

她急忙穿起衣服,端着烛台走出屋子。

来到门边,问:“阁下哪位?”

“高不落。”

她听见声音,就分辨出是哪一位了。立刻开始搬开门板。接着就见高不落扶着则袖,钓月僧,舒雨女和鬼见怜站在后面,几个人衣衫脏乱,伤口瘀血,面目伤哀。

“快进来……这是怎么了?”她看着几个人坐下后,立刻到厨房打来一盆水,进里屋把医药柜拿出来,又赶紧来到几人面前。

“先给则袖处理一下伤口吧,他伤的挺重……”高不落把则袖放下平躺着。

江岸冬边拿出剪子把则袖的衣服剪开,边往门外看:“怎么不见锵锵?”

高不落几人对视一眼,沉沉的吐了口气,神色愈加沉重。

“怎么了?”江岸冬看了看皮开肉绽的伤口,抬头看向高不落。

“锵锵,被彼阎洞的人带走了。”

江岸冬担忧的看着则袖,抿抿嘴唇,就听见则袖梦呓:“锵锵……”

他看见墨锵锵就在自己手边,就这么被带走了……他耳边还有她凄厉的哭喊……她一直在叫他,叫他快走,又叫他别丢下她。

他攥着手里锵锵的箭……

锵锵……那时风吹过她的鬓发,叶儿落在她的肩膀上。多么美的姑娘啊,娶到她该多好啊,他从未想过她腿疾的事,倒是觉得幸亏如此,他才能得到她吧?

她坐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夕阳照在荒草田野上,她笑着说要和他一起去,说要和他同生共死,水汪汪的眼睛里少有的噙着泪,却水灵的似泪,那时他诱惑她,今后他要赎自己的罪孽了。

第56章 (五十六)儿女心事旧债何偿

“锵锵!”他一下惊醒。两滴泪从惊恐的眼睛里流出来,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如纸,干裂惨淡。

鬼见怜立刻挪到则袖身边,帮他擦了泪,自己的泪却滚落下来。

“可怜的孩子……”她这话指了则袖,又指墨锵锵,还指夏浦玉。这些年轻人顾不住自己好好活,现下也不让别人好好活了。只是自己的罪太大,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又活不下去一样。

“锵锵……”则袖叫了一声名字,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合着眼睑时,眼珠子就像火烧的一样,心也像是火烧的一样。过去常常她陪伴着他,就是去生,去死,她都陪着,也不管什么艰难险恶,她只要旁边有他竹子则袖,想是心安的。如今没了她,他反而不安了,处处都缺点什么。哪里有她在的时候快活,哪里有她在的时候欢喜。

“别慌,彼阎洞抓了墨锵锵,无非是想让墨锵锵来给她们做武器,或者就是要墨锵锵把溢华亭武器的弊端告诉她们,不会杀她的。”高不落皱着眉头,拍拍则袖的肩。

“那若是墨锵锵说了,岂不叛变一样?”钓月僧看向高不落。说罢,就见高不落看了一眼则袖。这会儿钓月僧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立刻闭嘴,转身面相门坐着。

若是不说,那会如何呢?

那便是生不如死了。

则袖一下就颤抖起来,泪似泉涌一样滚落出来,他用胳膊挡住双眼,扭过去背对着这些人,哽咽的蜷缩起来。他的双肩颤抖着,“锵锵”二字听不得了,凡听到,他便要痛的死去一次,凡是死去一次,他便要更痛。这该怎么办啊,他该怎么办,锵锵该怎么办,她应该明白,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墨锵锵把德景棍的缺陷说出来,他们都会死,但若是墨锵锵承受不住拷打,倒戈了,她就能好好活着。

他撕心裂肺还是死寂无声,都是苍白无力的宣泄罢了。

况且她的进退已经是没有个安生活路了,他的进退,都无法把她在好好的放在自己身边……

而江岸冬呢?她又应当怎么办?高不落说夏浦玉掉下百里断崖生死未卜,她应该做的决定是什么?钓月僧叫她不要太勉强,她又偏偏不可,关上门哭了一夜。第二日早上头脑昏昏沉沉的,走路两脚都飘。一想起“浦玉”二字泪就要往眼眶外面涌。可她还是倔。她信他,他一定能回来,他说他要回来娶她怎么会回不来。他那么些个事没做,怎么会不回来?那些恶人还没死,那些仇还没报,风雨阁的贼人还活的好好的,江雪斋还没有扬眉吐气,江湖还少不了夏浦玉这个武林盟主,江湖还得他在……

她坐在门口,抬头看着远处树上的叶子,她轻轻的数着……冬天到了,雪还没来,但冷气已经来了,她睫毛上如同解了霜,风一吹,就落在眼里了,一化,就成了泪。

舒雨女走过来,把水放在江岸冬旁边。江岸冬见长辈过来,立刻站起身行礼。舒雨女应了应礼,道:“既然没死,哭什么?”

江岸冬点点头,扯扯嘴角:“因为没死,我就得等下去。”

舒雨女叹了口气,走进屋。

哪个人没有心事?高不落想着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风鸢,风鸢却又在哪个角落里想着高不落。相思的人都痴傻的很,明明都是有心人,为何要生生把自己给掰开呢?高不落相信自己的判断,却又不知道能不能相信感觉,风鸢相信自己的感觉,却又相信高不落的判断。于是相离是必然了。她接着流浪人间,过着她以为自己过了一辈子的流浪日子。只是过去在人间流浪,今后在他的影子里流浪罢。

“今日,就带我去见那两位前辈吧?”夏浦玉看着成局子。

成局子无奈的撇撇嘴,上前抓住夏浦玉的腰,一跃而下。

等到快要落地时,夏浦玉已经坚持不住了。原本还是他自己的轻功做支撑,后来实在控制不住,就只能靠成局子把握住他的稳定了。

“大哥二哥!”

说罢,就看见远处竹楼里走出来两个人。二人一同从竹楼二层飞跃而下,走到夏浦玉面前。

夏浦玉看着活生生的柳莫笑,一时说不出话来。

心下明白,自己师父的名誉已净,而使自己开悟的前辈还在世上,这就是心满意足了。

“前几日局子还说救了个贵客,原来就是浦玉啊。”柳莫笑笑着走过来,拍拍夏浦玉的肩膀。

夏浦玉看着柳莫笑道:“多亏了成局子照料,我才能活下来。”

“不过……您三人真是结义兄弟吗?”夏浦玉仍旧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三人。

“对啊。”东方云倾笑着摸摸自己的胡子,接着又说:“但是成局子可是我捡回来的。没多大就特别喜欢吃橘子,我与莫笑又爱下棋,就取了个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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