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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湖·江中梅雪(59)

作者: 沉衍 阅读记录

梨麟坊坐落在鹿影山后,影悬瀑布旁的山林中。之所以隐蔽,与竹子塘门前竹林玄机的目的一样,隔绝客闻。只不过梨麟坊坊主月玦不是个什么正派人物,纯粹将梨麟坊当做赚钱的地方,什么活,只要有钱便接。也不管是给恶人休憩所,还是善人避难所,掏的出钱,你就是爷,掏不出钱,你便是贼。前者供起来,后者赶出去。

其实要说锦声来梨麟坊这么早的目的是什么,想来也不是安顿那么简单的事。

自然是想见归雁一面。

她料想归雁也会这么想,便早早的到了,在正厅前院子侧的亭子里等他。她也不知道等不等的到,但她还要等等。其实算起来,她应是等人的里面结果不错的。江岸冬等的人从不知道能不能等回来,等的人,会否来见她也是未知。再一个,就是宋鸿春,等的时辰磨灭了心;心志,又吃了她的眼睛,结果也就是个死讯。

院子里有棵梨花树,可惜还不该开花。旁边的梅花正艳,只是她又不喜梅花,就低下头,看着茶叶在杯子里飘啊飘,热烟在杯子上方荡阿荡……

第65章 (六十五)照面阴阳诡计远谋

忽然,她觉得对面有人看着她,是一双温热的眸子,他的衣衫坐下时轻轻浮动,有一只,正展翅的大雁。

她盯着那只莺茶色羽翼的大雁,他不作响,她也未敢抬头。

她为何不敢抬头?理由正如他坐在她对面,却不说话一样。要的只是见一面吗?可是见了面,却又奢望着能再做别的事。那便停在此刻就好了。可怎么会停?如何面对呢?正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才在面对面时,无法对照,无法对视。

世事变迁。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他不知如何与她开口。是生疏吗?不。是太熟悉了。是在梦里熟悉,心里熟悉。就如林念日日可以看到紫烟飞走,紫纱断日,太熟悉了。然而,世事繁杂变换,他们不知道如何去忘却,去断,去放下。

只知道,做什么是错,面对儿女情长,却又不知道,做什么是对。

“归……”锦声本要叫,立刻迟疑的偏偏头。这时却听见他笑着唤:“锦声,好久不见。”

她惊讶的扭回头,看向方才未叫出口的归雁,他如过去一样笑着,像个少年,像个孩子。

然而,他眉眼存雪,眸底落霜,天星照掌门年少担重任,天星照落云道长失去消息,归雁道长究竟能不能坐稳位子,夏家遗仕竟成了一派掌门……

他应当担下些什么?他连一个她都担不了。

不对,他应当担不了。此刻,她,是整个苗毒。

“好久不见,归雁。”她轻声应了一句。声字飘入他心,弱弱的飘在水面上,似是飘在水面上用草穗当的芥舟。不知为何,如此小的舟,风一过,舟翻时竟掀起了动海之涛。

“最近怎么样?”锦声看向手里的茶杯。

“还好,你呢?”

“不错吧,掌门嘛,吃香喝辣。”她说的话,没一丝活泼劲儿,仿佛吃香喝辣得罪她了一样。

紧接着,又是好一阵不言语。锦声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眸看向归雁:“何苦呢?既然不能说话,便离开吧!我喝了这杯茶,也不会坐在这了。”

归雁看着她,看着她气上了头,看着她气慢慢过去,撑起来的身子又慢慢垮下。

他慢慢站起身:“身不由己……”说罢,他又推翻自己的上文,苦笑道:“己不由心,身也难由己……可我们这些睡觉都要抱着刀的人,如何己由心……”

他就站在亭子门口,过了一会儿,离开了。

锦声看着他的背影消逝,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只一瞬间,泪堤便崩塌了,风开始哭嚎起来,她的身影,也颤抖起来。

归雁来到正堂,坐了有一阵子,才等到几个熟人。有的,不是欣喜的,有的,是欣喜的。这不欣喜的,是玲门门主高荀,与玲门宋鸿春,高疆。欣喜的,是高不落。

“高先生。”归雁笑着迎上去:“真是许久未见。”

高不落笑着拍拍归雁的肩,又看向归雁身后的归雀:“归雀也比原先看着稳重多了。”

归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是掌门兄长的教导。”

高不落打趣归雀:“如今也知道谦逊了。”

归雁看向高不落身后,见空空如也,就奇怪道:“风姐姐未与先生一起吗?”

“……”高不落敛去笑意,沉寂一会儿,又笑着回:“这些事,就先不提了。说说这次迭主打算吧。”

归雁与高不落走到案后,跪坐下来,与送茶的下人应了礼,说:“当然是反抗的。要与彼阎洞,玲门抗争。大哥生死未卜,怎么就妄下定论……”

说着,就皱起眉头:“更何况,彼阎洞还囚禁我师叔……”气上心头,一掌,便拍裂了桌案。

“哎,这些人,也不为自己积些德……”归雀无奈的托着腮帮子,感慨道。

高不落饶有深意的笑着摇头:“高荀的麻烦,已经来了。”

玲门里当然不止高不落一个明白人,早就有人对高荀做法的不满。擅自用《攻》术就不对,如今,竟与朝廷勾结,更是飞语连天。有的人联名请求高荀给予玲门上下一个说法,若是不服众,就应当退位,另选他人上位。只是联名信送到了高疆手里,就没再往上呈了。高荀心里有谱,连着杀鸡儆猴了三天。只是这高疆心里的谱,高荀只参透了表面,未看到其中。

高荀以为,高疆只是怕她发怒而牵连自己。而她想不到高疆,也有二心。高疆不过是想事态继续恶化,待到玲门弟子积怨深厚,群起而攻之时,他,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玲门人玩的花得很,咱们可不明白。”归雁笑着打趣。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高荀跨过门槛,来到案后坐下。婢子把竹帘拉起来,与高荀舀上茶,才告退。宋鸿春眼睛上缠着白纱布,看来伤还没有好彻底。宋鸿春与高疆二人坐在高荀身后席位。

“归雁道长,别来无恙啊。”高荀举起茶杯,与归雁行礼。

归雁拂拂袖子,佯装疑惑,未应礼:“我与门主无交际,何谈别来?”

高荀并未动色,勾勾嘴角,轻啄了一口茶水,放下:“那这杯茶,便是我们初次交际之礼。”

归雁摆摆手:“别了,还是不交际的好。”

这边归雁语罢,那边白匙就与白钏带着彼阎洞弟子走进了屋子。

归雁一见白匙,立刻站起身,气势汹汹的走去:“我师叔呢?”

白匙摸了一下绕指花,没有看归雁:“落云老道?谁知道呢,把我们彼阎洞地牢撞个大窟窿逃了,天天牢犯吵着冷,心烦死了。”归雁一皱眉头:“你说的可是实话?”

白匙看向归雁,轻轻一笑:“我何苦骗您呢?”

归雁厌恶的往后一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离大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各门派就去练武场就位了。这半惹囚是个见不得人的货,不去正堂,直接去了练武场。风雨阁不知为何,也不知道是不敢见哪个人,也是避开了交际,直奔练武场了。

话说林念回了风雨阁,就挨了一顿痛骂。他仍旧的不说话。他的上任阁主,是林苍。林苍被白姜杀死替代之事一出,他愧对林苍,什么时候白姜冒充的林苍他都不知道,直到白姜死后才知道。便发誓,就是死也要捍卫下任阁主。可不知为何,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那么多人对他数落以后,他突然动摇了。他是该效忠阁主,还是林琰?

大概过去的他已经忘却了这件事。但如今的他,要再次问自己这件事。

这夜灯火摇曳,林念坐在窗下,看着窗外雪景,心中迷茫惆怅。他已经几天没有看到紫色的烟了。自那日雪夜易君疯掉后,他看到紫烟断山后。

他听到廊子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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