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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11)+番外

一生罪孽滔天,活该不得旁人哀怜。能对他温柔相待的人寥寥无几,梓曦是第二个。初到魏王府,人生地不熟,是梓曦领着他融入众人当中,平生第一次与人团团围坐喝茶聊天,慌张得不知要把手脚放到哪里。梓曦为他解围,一手揽着他的肩,好似兄长。除了晋王则昀,第一次和旁人说这么多话,颠来倒去,自己都不知要说些什么,梓曦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盅微笑着聆听,雾气背后的脸上,表情柔和仿佛庙堂里端坐莲座的菩萨。若说是晋王则昀为他驱走了孤单,那么梓曦就是那个带他走入人世的人如同父亲,如同兄长,如同老师。

在后宫中见过太多险恶面孔和丑陋心肠,这样的梓曦,实在不愿见他悲伤。

难道就不能另选一个对象?

你说,我二哥舍不得他的。你说,我只是想拖延二哥的脚步。你说,桑陌,我在等着你回来。

哀伤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桑陌望着黑沉沉的屋顶,笑得两眼湿润:「我对他说,若是欺骗他,将来必定千刀万剐。他笑得那么开心。哈……他走开之后,我就把药瓶放到了他的床底下。」

他痛得双眉紧蹙,再不能开口。空华俯身将他圈进怀里:「我二哥牺牲了他?」

桑陌艰难地点头,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梓曦破抓进了天牢,二皇子则明再也没有提起过他。窗下听到的那句许诺虚幻得好像是自己的臆想。晋王府里没有消息传来,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时候接他回去,也没有人告诉他接着要干什么。好像,被抛弃了。

后来,梓曦被屈打成招抑或是绝望,他把所有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说,他想帮助他的主君。魏王在灵帝寝宫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他说,梓曦是旁人派来陷害他的奸细。

往后的事情顺理成章,梓曦被处极刑,城门上曝尸一个月。菩萨一样的梓曦啊,却落得这般下场。魏王每天从城门口来回,自此一蹶不振,灵帝不再信任他。他不许任何人提梓曦,他将梓曦的居所改得面目全非,他变得暴戾而残忍,将每一个犯了小错或根本不曾犯错的人绑在树干上,用断了弦的弓背狠很抽打。

不知挨了多少严刑,也不知多少次伤口结痂又再绽开。只记得,某一天,又双手悬起吊在树上被抽打得体无完肤的时候,一阵喧哗声起,魏王府被抄了。挣扎着睁开迷蒙的眼睛,那个一身黑衣站在大堂之上的人他都快不认得了,他却还温柔地为他擦药,把他抱在怀里,笑得柔情蜜意:「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桑陌,你果然没有辜负我。」

「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呢?」

「桑陌,你不完成任务,怎么能回来呢?」

原来,所谓的死心塌地,所谓的生死与共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楚则昀,桑陌不过是你手中一件最趁手的兵器,指哪儿打哪儿,例不虚发。

许久之后,跪在冥殿之上,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剔去露出累累的白骨,千刀万剐,痛得死去活来。恍惚中仿佛看到梓曦就站在自己面前,还是那样菩萨般的笑容,忆起当年那句玩笑:「梓曦,我若骗你,将来必定千刀万剐!」愧疚才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你二哥一直没有投胎转世,他满腔怨恨,但是又不知道在怨恨谁。他现在的样子……呵呵,落魄得我都认不出来。我答应他,把梓曦还给他。没想到,这么快,五雷轰顶,他当年的许诺终于实现了。」艳鬼脸上浮现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哼,梓曦才是那个最应该有恨的人……唔……」

快要落泪的时候,唇被封住,柔软的舌头渡过来一口清水,沿着喉咙一路往下,冰冰凉凉。疼痛立时退去,紧紧绷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说不清是因为消减了痛苦还是因为停留在口中的肆意流连的舌。意识变得朦胧,因往事而绽开裂痕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很想很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身下的艳鬼还惊讶地瞪大着眼睛,空华怜惜地吻着他的嘴角:「好了吗?」

「嗯。」

「再亲一个。」

一路从嘴角吻上脸颊,再到耳廓边,原就敏感的艳鬼忍不住发出舒服的鼻音。空华拥着他温柔爱抚,口气亲密好似情人间的呢喃:「那么,刑天呢?被谁拿走了?」

「在南风身上,有本事你杀了他。」绮旎春色瞬间消散,桑陌眼眸中是一片冷静的灰色,「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会做戏。」

「你以为我不会?」见把戏被拆穿,空华重新坐回床边,此刻的艳鬼好似一只将硬刺根根竖起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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