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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101)

顾拙言说:“我就见不得人装蒜。”

“什么叫装蒜,我不要面子吗?”脑中灵光闪过,庄凡心振振有词,“我如果发现你留着我当年给你买的内裤,你会承认?肯定也不认啊对吧?”

顾拙言喷了:“什么内裤能留十年?钢化防弹的?”

庄凡心嚷嚷道:“还有那种好内裤?早知道我送你密码锁的,除了我都打不开,这些年谁也别想碰你!”

空气怎能不凝固。庄凡心一不小心秃噜了心底话,嚷完就后悔了,愣在当场不知如何补救。顾拙言看着他,也迟钝了片刻,缓缓道:“你讲不讲道理,甩了我,还要我为你守身如玉,做孤家寡人?”

那语气略轻,不似生气,倒有几分无可奈何。庄凡心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希望你好……只是想到会忍不住嫉妒。”

顾拙言始终没问那些年,资料中的不明处亦只字未提,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了,试探地问:“喜欢了别人,为什么还会嫉妒?”

庄凡心骤然闭紧嘴巴,有些仓皇。他观察顾拙言的神色,怕对方恼恨发怒,然而看到的却是平静……甚至是关怀。

“凡心。”顾拙言叫他,那么好听,“蒙奇奇都舍不得扔,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利落地把我删除?”

瞳孔在眼眶中颤动,庄凡心垂下睫毛,左右躲闪着回避顾拙言的视线,他迅速地沁出一身汗水,又虚又凉,延着脊背悄悄地往下滑。

这份反应超乎顾拙言的意料,老情人翻情债,或歉然有愧,或面红不甘,总归不至于惊慌得像钩上鱼,箭前鹿。他抬手揩去庄凡心鬓边的汗滴,摩挲到下巴,温声说:“没逼着你回答,怎么像我欺负你似的?”

庄凡心道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顾拙言试图以玩笑化解:“那就快点做饭,我真饿了。”

庄凡心说:“你先下楼,我把这儿收拾一下,马上就给你煮饭。”

没有什么需要收拾,是要独自平复,顾拙言都懂,配合地下去了。庄凡心去浴室洗了把脸,不停地深呼吸,还回卧室换了件烘干的衬衫。

顾拙言在客厅坐着,和邦德大眼瞪小眼。

足足二十分钟后庄凡心才下楼,脚步轻快,彻底换了一副面貌,笑盈盈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挽袖子进厨房,庄凡心将炖好的汤水放蒸箱保温,洗菜切菜,偶尔偷瞧一下外面。

顾拙言敏锐地扭头:“都有什么好菜?”

庄凡心夸下海口:“中西兼备,荤素搭配。”

其实他厨艺一般,念书工作时学校和公司都有餐厅,他鲜少开火,本身对食物也没有很高的要求跟欲望。之所以敢吹,是因为顾拙言几乎不踏入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比较好糊弄。

过了会儿,庄凡心突然惊呼:“哎!站住!”

顾拙言循声望向厨房,目睹一只大闸蟹从厨房里横了出来,真他妈……他起身过去,捡起那只螃蟹送回厨房:“厨师长,您的食材离家出走了。”

庄凡心用盆接住:“说明它很新鲜,是吧?”

顾拙言退至门口,抱胸倚靠着门框,默默欣赏庄凡心手忙脚乱的样子。庄凡心还觉得挺甜蜜,时不时看向顾拙言一笑,表现自己说:“先炒这个芦笋,和虾球,这个虾也很新鲜。”

“嗯嗯。”顾拙言应道,“不去虾线么?”

庄凡心给忘了,讪笑着,拿一把叉子开始挑虾线,几分钟后,顾拙言欠不滋滋儿地提醒:“焯水的芦笋快煮烂了。”

庄凡心赶紧关火,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行哪一步,挑虾线?螃蟹没跑吧?这空盘子搁在这儿干什么?他有点失忆,于是顾拙言又吭声了:“我猜盘子是盛芦笋的吧。”

说得对,庄凡心端起盘子捞芦笋,盘子后面的鸡蛋失去屏障,滚落料理台摔个稀巴烂。顾拙言皱一皱眉,遗憾道:“可怜了,老母鸡知道得多伤心。”

哪还有甜蜜,庄凡心在顾拙言的监视下彻底乱了方寸,脚步纷杂得像舞狮,下刀切肉险些刮了手指甲。

“小心点。”顾拙言还没完,“切鸡肉不用使那么大劲儿。”

庄凡心焦灼道:“我没发挥好,你别盯着我了!”

顾拙言说:“万一再有什么鸡啊鹅啊跑出来,我帮你拦着。”他嘴上嘲讽,却利索地撸起袖子,走到水池边洗手。

“你干吗?”庄凡心问,“你别添乱啦!”

顾拙言道:“我再不添乱,天都要黑了。”

庄凡心被搡到一旁,顾拙言夺过他的刀,一手按住鸡腿,手起刀落剁成大小均匀的鸡块。换刀换案板,将洗干净的菜蔬也一一切好,细丝薄片滚刀块,每一样都十分标准。

台上还放着手机,顾拙言一瞧是菜谱,太无语了:“你跟着网上现学的?”

庄凡心看呆了,没答,亏他以为人家对煮饭一窍不通,结果却是他班门弄斧。他从墙上摘下另一条围裙,从背后给顾拙言系上,问:“你会煮饭了?”

顾拙言重新打鸡蛋:“会了。”

“可是你家有保姆啊。”庄凡心无比惊讶,“你什么时候学的?”

顾拙言盯着蛋液搅成的漩涡,隐瞒道:“留学的时候。”他转过身,这套房子并不宽敞,厨房更为狭窄,面对面站着仅两掌距离,“炒蛋么?”

庄凡心说:“做美式鸡块用。”

顾拙言点点头,出国这么些年看来也学会几道菜,等庄凡心用盘子挖出一堆面粉,他恍然大悟,就他妈是炸鸡呗!

庄凡心下手料理,粘上满手的面粉,再碰蛋液,面粉变成面糊附着在手上,宽松的衬衫袖子微微滑落,他在腰上来回地蹭。

“怎么做着菜还挠痒痒?”顾拙言蒸上了螃蟹,正闲着,步至庄凡心右侧轻瞄,然后握住了那截细手腕。将袖子挽上去,碰到手表,嘀咕了一句比蒙奇奇还旧。

庄凡心说:“是我爷爷的遗物,所以一直戴着。”

顾拙言拍一下对方的肩以作安慰,没走开,立在旁边观察,看庄凡心白皙修长的手指沾满面坨,他发表看法:“其实,还不如叫个肯德基。”

庄凡心挥挥手:“你闪开,不然我摸你一身。”

“过河拆桥,谁刚才帮你干那么多?”顾拙言先发制人动了手,蘸一点面粉抹庄凡心脸上。扬起的粉末钻进眼睛里,庄凡心不停地眨:“你谋杀初恋啊!”

顾拙言把人扳过来,那两眼飞白刺激得流了泪,他随手抽张纸就擦,庄凡心痛叫:“那是厨房用纸!”

顾拙言再抽一张柔软的,沾了水,轻轻覆盖在庄凡心的眼皮上,从眼角擦到眼尾,反复几次,将浓密的睫毛染得湿亮。已无两掌远,近在咫尺,庄凡心撩起眼帘正对顾拙言端详他的双眸。

脸颊面粉斑斑,顾拙言看着庄凡心噗嗤乐了。

庄凡心不觉窘然,只在对方久违的开怀笑容里失神,索性傻站着让顾拙言笑个够,那厮笑罢便挑刺:“赶紧炸鸡啊,我都饿死了。”

耗时一个钟头,总算忙活出三荤两素,除了炸鸡是庄凡心做的,其他四道都是顾拙言的手笔。但庄凡心有一盅炖了三四个钟头的鲜汤,姑且找回点面子。

狗都饿傻了,三张嘴吃得盘光碗净。

顾拙言很中意那盅汤,喝了两碗。庄凡心王婆卖瓜:“北方比较干燥,这个汤清淡润肺,剩下半盅你带回去喝吧。”

顾拙言说:“以前胡姐就很会煲汤,这边家里的阿姨手艺差点。”

“你喜欢喝的话,”庄凡心又毛遂自荐,“我可以给你煲,你要是觉得白喝不好意思,就……下次击剑的时候让我两招。”

顾拙言拒绝:“竞技场上没有退让。”

庄凡心笑道:“好啊,那什么时候再一起竞技?”

顾拙言感觉被绕了进去,一筷子抢走最后一块炸鸡,嚼几口咽下:“你就是吃这些胖了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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