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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147)

江程二人当初安排了媒体,多为自媒体等网络推手公司,顾拙言有样学样,澄清发酵后,安排的几家新闻网、观察网纷纷转载,将此事完全上升到另一层面。

看着爆满的、激烈的议论,庄凡心觉得极不真实,满手汗,颈间的脉搏扑通扑通狂跳。沉冤得雪,真相大白,他早已放弃了这一天,此刻却在不敢置信地经历着。

事件的大逆转充满了戏剧性,关注度空前绝后,唾沫几乎淹死真正的加害者。

一个月后,开庭。

顾拙言揽着庄凡心的背,再度见到了江回,对方瘦削萎靡,眼中浊浊的看不出情绪。庄凡心没有谩骂半字,没有怒视,只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之后一众朋友们都来了,顾拙言去和几个发小说话,裴知伴在庄凡心的身旁。除却江回,被诉上法庭的还有程嘉玛,昔日漂亮的脸蛋儿变得憔悴,素面朝天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程嘉玛红着眼眶:“凡心,我是被江回骗的,视频我也主动交出去了,能不能原谅我的糊涂?”

庄凡心没见过女孩子这样,沉默着,程嘉玛转去求裴知:“小裴哥,看在我哥的份上,你帮帮我。”

裴知回道:“我看在他的份上忍耐了太多,如果这次我还帮你,那我以后和你们姓程的就真没什么好说了。”

陆续进入法庭,庄凡心独自朝原告席位走去,忽然,顾拙言从背后追上来,牵住了他的手。那掌心贴着他的,很温暖,拇指指腹摩挲他掌中的细纹。

“王阿姨说得对。”顾拙言轻声道。

庄凡心讶然地抬头:“什么……”

顾拙言望着他:“波折后,一定会美满的。”

第98章 全文完。

满城风雨渐渐归于平静, 在开庭的一个月后, 宣判当天, 那场疯狂的、戏剧化的事件再度闯入公众的视野。

时至今日,顾拙言发布的那一则长文已被媒体转载千余次,而被告人江回, 毫无疑问地成为虚拟世界中的过街老鼠,几乎人人都要踩上一脚。

平行至现实里,江回在行业和圈子中彻底完蛋, 他的名字、照片、身份, 所有的一切被扒开曝晒,九年前他将无辜的庄凡心推入深渊, 如今他自己终于皮焦肉烂地钉在了绞刑架上。

侵犯知识产权,恶意诽谤罪, 数重罪名叠加。庄凡心和顾拙言个人,silhouette和GSG两家公司, 全面追剿下,甚至联系到美国当年的比赛举办方,以及江回这些年利用抄袭作品牟利的相关方。

审判结果, 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庄凡心立在原告席位, 一身黑西装,神情肃穆地闭上了眼睛,眼前的黑色那么浓,像压过层层厚墨,涂成他历经过的一段凄怆岁月。仅二三秒钟, 他缓缓撩开眼帘,明亮的光照破那一片黑暗,刺得他眼角湿润,在法官的陈词中滚下一滴泪来。

尘埃落定,是因果报应,亦是迟来的正义。

庄凡心回过头,下面,他的父母也已泪水斑驳,折磨整个家庭的噩梦终于烟消云散。他握住左手手腕,掌心将表盘暖热,他终于能告慰爷爷的在天之灵。

直到从法庭离开,庄凡心没看过江回一眼,对方的罪行得到惩罚,苦难即将开始,而栽种下的恶果将跟随其后半生。他无意去嘲讽,抑或踏上一脚,他只想远离,将沉湎在痛苦中的自己彻底救出,至此开始全新的生活。

走出法院,头顶的阳光灿烂如金,那么亮堂。

庄凡心的脸颊闪着光,湿漉漉的,顾拙言掏出帕子,先在那下巴尖上托一把,再朝上擦拭脸蛋儿,说:“你一直哭,叔叔阿姨也跟着哭。”

可庄凡心禁不住,更难以形容此刻的心绪,他不是单纯的高兴、痛快,是耳畔嗡鸣,四肢麻痹,从头到脚都骤然解脱的畅意。

在庄严的法院外,有父母亲朋和媒体记者,他该安分地擦干净走人,却攥住手帕,颤栗地张开双臂和顾拙言相拥。

黑西装贴着黑西装,胸前的真丝领带滑在一起,庄凡心仰颈抵着顾拙言的右肩,喟叹道:“我解脱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有掠过刀山火海那么难,那么久,顾拙言紧勒着庄凡心的身躯:“以后全部是好事了,即使有波折,都有我陪着你。”

庄凡心说:“谢谢你陪我打完这一仗。”

顾拙言只笑,没吭声,他可以做庇佑庄凡心的保护神,但更愿意成为和庄凡心并肩作战的爱人,因为庄凡心的勇敢,他如愿完成了后者。

一拨媒体等候多时,他们一露面便争先恐后地涌上来,问题繁多,除却针对事件的落幕,还有提问庄凡心接下来的安排,甚至是八卦他们两个的爱情故事。

司机全部挡下,商务车内,庄显炀和赵见秋已经坐好,顾拙言和庄凡心上了车便启动离开。一家三口都有些忡然,缓不过劲儿,相视几遭似乎又要落泪。

顾拙言赶忙说:“叔叔阿姨,别这样,咱们应该好好庆祝。”

“对,小顾说得没错。”庄显炀吸吸鼻子,两手分别握着老婆和孩子,“苦尽甘来应该高兴。”

赵见秋点点头:“凡心,回家打电话告诉奶奶。”

庄凡心“嗯”一声,撇开脸瞧窗外,已是人间芳菲尽的四月末,北方路旁的大树郁郁葱葱,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小:“我还要告诉爷爷。”

顾拙言听到了,投去目光,但沉默着没有说话。回到铂元公寓,正晌午,裴知带着裴教授来了,两家人要团聚庆祝。

狭窄的厨房冒着烟火气,老太太“小庄小庄”地使唤庄显炀,惹得赵见秋没断过笑声。二楼工作间内,庄凡心和裴知并坐在桌前说话,面前搁着两杯茶和一包薯片。

裴知问:“你不是戒掉了吗?”

庄凡心答:“顾拙言说不必戒掉,爱吃就吃,正常地吃才是真正地好了。”他拿一片塞嘴里,“我能控制住自己。”

裴知看着他:“我的弟弟真是受苦了。”

“别那么肉麻。”庄凡心笑起来。整件事基本结束,江回判刑,但程嘉玛的罪责较轻,履行相关处罚后便释放了,他问:“之后怎么办?”

裴知说:“不知道,名声已经完了,被领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他呼出一声叹息,“silhouette也需要恢复,暂时整顿一阵。”

庄凡心搂住裴知的肩头晃晃:“累坏了吧?”

“可不嘛。”裴知吊着眼梢,“你维权,我也要追责,silhouette你不能不管,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干?”

庄凡心还不及回答,门口,顾拙言啃着个雪花梨走进来,挽着衬衫袖子,一手揣着裤兜,特像在自己家闲庭信步。

他咔嚓咔嚓嚼着梨,没凑近,一拐弯朝着墙角的缝纫机去了,庄凡心扭头瞅着他,情人眼里鸡毛蒜皮都要关怀:“等会儿就吃饭了,你吃那么大个梨干什么。”

顾拙言坐在椅子上:“先开开胃。”他摆弄缝纫机上面挂的线轴,顺着线摸到垂直向下的机针,脚踩上踏板,“还得手脚并用么?”

庄凡心嗖地站起来:“你别乱动,小心扎手!”

裴知跟着起身,端上茶,一语戳穿真相:“他没扎到手,我先成电灯泡自焚了。”说着话走出房间,下楼看电视去了。

工作间内只剩俩情投意合的,必然酸气四溢,庄凡心踱近了,磨蹭两下,一扭腰坐在顾拙言的腿上。他稍稍坐正,扯两片碎布重叠塞在压脚和针板之间,按下开关,脚踩踏板留下一串线迹,将两片布合成一片。

他絮絮地讲:“这台缝纫机是电的,简单易操作,念服装设计的时候家里有一台老式的缝纫机,我奶奶的,每次做点什么都把我累死,还经常出故障。”

顾拙言认真地听:“喜欢服装设计么?”

“喜欢。”庄凡心不假思索,“一开始兴趣不大,学进去了就喜欢了。”

顾拙言又问:“更喜欢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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