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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148)

庄凡心知道,是问他服装设计和珠宝设计,更喜欢哪个。他抓着那片布,目光恻然地盯着针尖儿,顾拙言颠一颠大腿,催他:“嗯?告诉我。”

庄凡心终于启齿:“即使再喜欢,也无法和梦想相提并论。”他转半圈,侧身靠着顾拙言的胸怀,“可是我……”

顾拙言接着他的话说:“你已经不用吃抗抑郁药,睡觉前会自己把手表摘下来,还有薯片,很有克制力地吃,对不对?”

庄凡心不确定地问:“我还能做到更好吗?”

“当然,我确信。”顾拙言抬着头,鼻尖几乎触碰庄凡心的脸颊,“一切阻碍都消除了,做你最想完成的,最喜欢的事儿,像你十六七岁的时候一样。不要怕,被迫放弃十年的梦想,也许它始终在等你。”

庄凡心心神震动,他压抑在意识深处的倾向顾拙言都懂,更明白他胆怯,所以在他踯躅不前时拉着他迈出一步。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在裴知问他加入silhouette的时候,顾拙言都听到了,因此横插进来打断对话,让他好好想想,遵从心底真正的意愿。

庄凡心郑重地说:“我决定了,我要把珠宝设计读完。”

“我支持你。”顾拙言按压庄凡心的后脑勺,吻住,那么温柔,像擦过骄阳的一朵云。“宝宝,”他酸死人地叫,“从此以后,只做开心的事儿。”

庄凡心不敢张开嘴巴,鼓胀的情绪一点点溢满胸膛,煮水般,蒸得他面色呈现出动人的绯红。他盯着顾拙言瞧,有点痴傻,仿佛幸福得不知道该如何爱这个男人才足够。

忽的,他有些失落:“可是回美国的念书的话,我舍不得你。”

顾拙言道:“你我不再是无法做主的未成年,每个周末我飞过去,或者你飞回来,平时电话、视频,到了假期,更得麻溜儿地回国,知道么?”

庄凡心点头,有阴影似的:“不会再遇见江回那样的大傻逼吧?”

顾拙言乐了:“你能不能盼点好?”他掐人家的大腿,手上不正经,话说出来却像个谆谆的爹,“甭想过去的遭遇,主动大胆地,不要顾虑地去交朋友,这世界上最终还是好人更多。如果又遇到大傻逼,通知我,我去感受一下是不是洛杉矶的风水不太行。”

一番教诲逗得庄凡心傻笑,饭煮好了,赵见秋喊他们下楼。餐桌的四边坐满了,不提旧事,只望将来,大家欢欣地庆祝了一餐。

庄凡心宣布了自己的计划,他要把珠宝设计拾起来,完成学业,实现搁浅经年的梦想。同时向裴知说声抱歉,恐怕自己暂时无法回到silhouette帮忙。

未料裴知很激动:“我当然支持了,但是你加入silhouette也可以去念书啊,现在那么发达,异地也可以工作交流,或者你念完回来再工作,都好啊。”

庄凡心琢磨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接下股份,半工半读,念完直接回来和你一起?”

“我觉得可行。”顾拙言说,“我也是念书的时候和苏望办公司,虽然忙一点,但是感兴趣的话会很充实,看你自己的意愿。”

裴知说:“你兼顾不来的话,这几年就先当投资,怎么样?”

不动心是假,庄凡心看向庄显炀和赵见秋,那二位只面带微笑,对于他的感情和事业向来不作干预。他横下心,举起酒杯去碰裴知的杯子,答应道:“哥,为silhouette干杯。”

自出事后,庄凡心一直没去过公司,在股份转让的相关手续陆续办完后,清早,他和裴知一同出现在silhouette的设计部。

刚一露面,所有同事一窝蜂地冲过来围住他们,庄凡心忍不住忐忑,他的一切隐私已被众人知晓,可怜的,绝望的,包括性向和情感。他微微颔首,数月利落能干的形象一时之间变得窘涩。

热情包裹着他,样衣师严师傅嚷道:“庄总监,秀前你说请我们大吃一顿,还作不作数啊?”

“就是就是!”几名设计师纷纷起哄,“我们每天都盼着呢!”

庄凡心讶异地抬头,望着大家,没有人揭他的伤口,也没有人表达出同情,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秀展圆满结束,这些奋战的同仁起哄讨一份奖励。

他咧开嘴,不太自然,有股笨拙的欢喜:“今天我请客,地方你们随便挑。”

一片吱哇的尖叫,裴知甚至带头起哄:“千万不要客气,庄总监已经是silhouette的二老板了,大家狠狠宰他一顿!”

庄凡心被热闹烘得额头沁汗,绕过这一群疯子,在办公室门口瞧见温麟,那孩子杵在那儿,目光切切的,眼圈泛红像是要哭。

“干吗呢?”庄凡心踱去,“两个多月没见,也不欢迎我一下?”

刚说完,温麟把他熊抱住,受委屈的小弟抱大哥似的。“总监,听说你要回美国了。”温麟开口,“我舍不得你,你走了,我给谁当助理设计师啊。”

庄凡心安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我念完书就会回来了。”他把温麟拉开,“你记不记得我嘱咐过你,以后要听裴总的,帮他做事。”

温麟更难过了:“后来出事儿我才想明白,你那时候就打算走了,对吧?”

庄凡心笑着说:“以后即使回来,我从事的应该是珠宝设计了,你要认真点,跟着裴总多看,多学,也许我回来时你成了正儿八经的设计师。”

温麟保证道:“我一定努力工作,不给你丢人。”

庄凡心没什么要交代了,走进办公室,把一些私人物品收拾好,干干净净地与这一方天地告辞。

道别的宴席上,大家互相揭短,共同展望,除却庄凡心入股silhouette的好消息之外,裴知今后不再进行造型师的工作,专心做一名设计师。笑开场,哭结尾,杯酒盏盏不停,一张张花了妆的脸,最后举杯相送,祝庄凡心一切如意顺遂。

两天后,国际机场,庄显炀和赵见秋去托运行李,往来的人潮中,顾拙言和庄凡心面对面告别。这光景多眼熟,闪回那年的榕城机场,也是顾拙言独自来送庄凡心一家三口。

“已经联系了学校,回去会尽快办手续。”庄凡心说,“八月底新学期开学,到时候我又变成大学生了。”

顾拙言计较道:“赶在学校放假前办完,回来过暑假。”

庄凡心答应:“好。”只一个字,却吐得很慢,像是在为后话犹豫,“前段时间你耽误了不少工作,等忙完,我开学时你能不能去洛杉矶一趟?”

顾拙言似乎猜到,但惯会装蒜:“要陪你入学么?”

庄凡心迫不及待地坦白:“我想让你见见我奶奶,还有……我爷爷。”

顾拙言心中熨帖,在离别的机场光明正大地拥抱,不远处,庄显炀和赵见秋正在朝这边走,他仍不松开,附在庄凡心耳畔情不自禁地笑了。

“怎么了?”庄凡心问。

“没什么,想起当年在机场送你。”顾拙言说,“你惊天动地地扑过来吻我,如今一比,感觉好他妈平淡啊。”

庄凡心哭笑不得,时间不早了,他该过安检去了,却紧环着顾拙言的腰不松手。他也贴住那耳廓:“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什么?”

“海玻璃王冠,我一直没有起名字,在小岔路等了你一夜,第二天清晨丢入垃圾桶的时候,我想到了。”

顾拙言问:“叫什么?”

庄凡心答:“凡心大动。”

那之后寒来暑往,他再也没为其他人心动过,松开手,望着顾拙言怔然的表情,他仰头印上一吻,后退着挥了挥手。

飞机起航,消失在湛蓝的天色里。

五月初辗转到七月底,顾拙言出了两趟差,感觉时间过得还不算太慢,只是那场风波之后有些麻烦,经常“凑巧”碰见挖新闻的记者。

最搞笑的一次,媒体在国金中心蹲守,认错了车,把顾士伯堵了个正着。比起顾拙言,顾士伯在商界业界的地位更高,媒体自然紧追不舍,问:“对于令郎的恋情您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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