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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遍是桃花水(20)

大约三刻钟的功夫,陆离终于走到了沈家废宅门前。没看到谭虎,倒是看到他那高头大马了。陆离端详了这马几眼,蹙蹙眉,低声说道:“都说老马识途。看你这样,似乎不老。”

负责看守废宅的一名衙役深深为陆离担心,陆捕头这是怎了?为何要对一匹马说话?

马儿打了个响鼻,甩甩头,跑去一旁找草料吃了。陆离歪着头仔仔细细看着它,忽然笑了一笑。

纳闷的衙役急忙上前,说道:“捕头,方才进去那人自称谭虎,是……”

“我知道。”陆离打算了衙役的话,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衙役忙道:“不辛苦,不辛苦。”随后,看着陆离慢悠悠地走进了沈家废宅。

废宅里并无其他人留守,而谭虎也不在前院。陆离加快了脚步走到后园,就见谭虎已经站在娃娃的房中。

果然?还是果然!

陆离无奈地摇摇头,也走了进去。

谭虎正站在窗口观察屋子里的情况,见陆离走来,招呼也不打一声,只说命案之事,“不知陆捕头可发现此处异样?”

“异样?”陆离一副茫然的神态,“谭捕头此话怎讲?”

“这里。”谭虎指着脚下一块违背烧过的地面,“此处必然摆放过什么物什,大火烧不到地面。但这物什被取走了,所以可见青白砖面。陆捕头,你上一次来,是何时?”

陆离也不隐瞒,“昨日。”

“第几次?”

“第二次。”

谭虎闻言面露不悦,“两次,居然没有发现?”

陆离叹出一声鼻息,无奈道:“陆某早先说过,案情复杂,人手短缺。尚未发现的线索,恐怕不止这一处。”

陆离的话音刚落,谭虎讥讽般地冷笑了一声,“陆捕头当真是年轻的很呐。”

“比谭捕头年少个十来岁。”陆离平静地说。

陆离实话实说,谭虎却憋了一口闷气!他有那么老吗?

谭捕头老是不老,陆离根本不在意,甚至于,谭虎发现的线索,陆离也没在意。他只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出去了。看似敷衍了事一般,极度的不负责任!

哼!不自量力!谭虎如此想到。

可谭虎没想到的是:陆离忽然去而复返,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微微侧身,面无表情地问:“谭捕头,您在南岭洲任捕头多久了?”

谭虎本就是个多疑的人,此来之前更是对陆离多留了几分心眼儿。忽听他没头没脑地问这一句,谭虎怎不防备?当下反问:“陆捕头对此有兴趣?”

陆离摇摇头,屈指算了起来。边算着,便嘀咕着。可到底自语了些什么,谭虎半个字没听见。

“陆捕头,有话不妨直说。”

“谭捕头,你可知‘闻天’这人?”

谭虎当即愣了愣,“哪个?”

“没哪个。”陆离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肩膀,“许是陆某看错了。”言罢,转身走了。

真的走了。

谭虎留在娃娃房中,好不纳闷,闻天是谁?他为何要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又说看错了,莫非之前有捕头打扮的人出现过?

陆离离开后房的时候,心情稍微好了些。站在庭院中,低着头看脚边的小石子。一颗两颗,数的分外仔细。数到了八颗,他弯下腰,将石子拾起放入袖中,随即朝着井口走去。

井口的位置有些微妙,站在这里是看不到后房的。陆离在心里计算了一番,从袖中取出石子在手里掂了掂,一抬手腕,小石子呼地飞了出去,直直打中了书房的墙壁,石子在墙壁上弹起,折了直角,嗖的一声改变方向,眨眼的功夫穿过娃娃屋子的窗口,落在了地面。

谭虎正在房中做事,忽听吧嗒一声,回头垂眼一看,原来是一颗小小的石子。谭虎快步走到窗口上下左右观瞧,既没有看到可疑人,也没看到陆离。他猛地回头,眼神落在了娃娃的摇车上!

此刻,陆离早已躲在厨房墙壁之后,观察着谭虎的举止。穿过只剩一个窟窿的窗户,发现谭虎定睛看着娃娃摇车,陆离心下了然。

记得,沈家惨案当晚,他冲进娃娃房中,见到的是:吴柏桦手握一把匕首,站在娃娃摇车旁。

陆离心想:原来是摇车啊。

这一方,谭虎见屋内并无异常,也打消了有人调虎离山之计的怀疑。当下急忙走过去,对着摇车伸出了手。

“什么人!?”陆离站在院子里大喝一声。

这一声大喝惊扰了谭虎,他的手如一条受惊的蛇猛地缩了回去。狠狠地咬咬牙,快步离开了娃娃屋子。

走到庭院,只见陆离仰头看着屋顶,便问:“出了何事?”

“陆某见一黑衣人鬼鬼祟祟,在屋顶上打量谭捕头。”陆离随口扯谎。

谭虎也抬头去看,自然不会看到任何人。于是,迁怒于陆离,“既然陆捕头看到了可疑之人,为何不追?”

“陆某有伤在身。”陆离说得理所当然,口气中还带着,谭捕头你怎么明知故问的不解之意。

谭虎气恼地白了陆离一眼,“可看清那人容貌?”

“那人黑布蒙面,自然是看不到的。”

谭虎气急,“那你看到什么了!?”

“陆某见一黑衣人鬼鬼祟祟,在屋顶上打量谭捕头。”

谭虎被气的无话可说,一甩袖子,走了!出了大门,左右不见自己的马,谭虎打了几声口哨,直到陆离慢吞吞地走出来,都不见马儿回来。

陆离也纳闷,“谭捕头,马呢?”

“我也想知道!”谭虎冷声道。

陆离招呼了一声看守废宅的衙役,问他可见谭捕头的马何处去了。那衙役说:“方才我去茅房了,回来马就不在这里。”

陆离微微眯眼——当真?

衙役忙不迭地点头,“真的啊捕头,你看,我手里还拿着草纸,我真的是去茅房了。”

谭虎的马没了,真的不是陆离搞的鬼,也不是衙役搞的鬼。至于是谁,估摸着只有马自己知道。

陆离还在琢磨那匹看似憨厚的马到底去了哪里,就见鲁大急惊风似地一路跑来。边跑边喊,“陆捕头,出事了!陆捕头啊!”

陆离默默地把手藏在袖中。

鲁大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陆离面前,说道:“吴柏桦醒了,老郎中叫你速速回去,再晚些怕是就说不上话了。”

说不上话,便是命不久矣。

陆离再也顾不上其他,急忙跟着鲁大朝着衙门方向跑去。谭虎睨着陆离的背影,冷笑了几声。遂运起了轻功,踩着屋顶直奔衙门。

若是按脚程来算,谭虎当是第一个回到衙门的。

不知道以什么为准来算的,第一个回到衙门内的人是陆离。至于鲁大,因为去时跑得过于卖力,岔了气,此刻正蹲在道上,哎哎呦呦。

谭虎也不比陆离慢,在陆离推开后房房门的瞬间,他也落在了后园。看到陆离的背影,心下狐疑。

然而,谭虎来不及想更多,速速走了过去。

房门一开,守在吴柏桦身边的老郎中急急道:“陆捕头,你总算赶回来了。快!”

虽有老参吊命,吴柏桦仍然没有什么希望活下去。看他面堂露出异样的红润,陆离的心沉了又沉。

“吴柏桦,能说话吗?”陆离走过去,站在床边。

吴柏桦自知活不久,硬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吃力问道:“陆捕头,可知金精?”

陆离一愣,这时,外面传来声响,陆离回头一看,原来是谭虎。

谭虎走到陆离身旁,探头看了看吴柏桦,言道:“有何冤屈,尽管说来。”

吴柏桦瞧了谭虎一眼,随后转去看了看陆离。陆离只好说:“谭捕头乃是南岭洲府的捕头。”

不知道吴柏桦听明白没有,眼睛只盯着陆离瞧,完全没在意谭虎。

古怪的是:谭虎不但没有气恼,反而上前一步,单掌抵在了吴柏桦的胸口。陆离知道,谭虎是在给吴柏桦度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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